《小祖宗[綜武俠]》
文/奚染
2019.5
天山北麓,迷迭冰穀。
穀外春尚早,穀內卻因得天獨厚的地勢,常年春暖花開。
李葭拎了一個比她手大不了多少的包袱,站在花海邊,笑吟吟地和早起當值的靈鷲宮弟子們打過招呼。
“葭姑娘,你真要下山去呀?”點過幾次頭後,有膽大的少年弟子忍不住這麼問道。
李葭嘖了一聲,說沒辦法,我不下山,你們宮主怕是連覺都睡不好。
問詢的弟子:“……宮主平時最尊敬您了。”
“那可不,輩分擺在這呢。”李葭覺得這是應該的。
她話音剛落,花海另一側,就傳來了一道令普通靈鷲宮弟子不敢偷閒的溫潤聲音。
那聲音透著一股無奈,顯然是衝李葭來的,道:“我那是跟您開玩笑呢,姨奶奶。”
來人正是靈鷲宮這一代的宮主,李葭的侄孫。
雖然兩人隔著兩代輩分,但年紀卻十分接近,靈鷲宮主穿過花海走到她麵前站定時,乍一看甚至不像她的侄孫,更像她的兄長。
他看著李葭,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裡有疑惑也有試探,好一會兒後才繼續道:“您真的打算走?”
李葭眯著眼,笑容很是清淺,不過眼角處還是漏出了一絲狡黠的光。
“唉,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彆在心裡想跟我有關的事。”她說,“我可全聽到了,你其實也盼著我趕緊走,好方便你樹立威信呢。”
靈鷲宮主李溯:“……”這我也沒法控製啊!
李葭:“姐夫就控製得很好啊,你作為他的孫子,就不能學學他嗎?”
她口中的姐夫是靈鷲宮上一代主人,出身少林的西夏駙馬虛竹,也就是李溯的爺爺。
是的,雖然年紀和虛竹的孫子差不多,但論到輩分,李葭是和虛竹一輩的。
她和虛竹的妻子一樣,出身西夏皇族。不過相比那位受寵到能辦一場邀儘天下英雄招親會的公主,她的身份就比較不起眼了。
她隻是一個在西夏皇室向來沒有什麼話語權的王爺的老來女,還曾因為一生下來就生懷異術而差點被燒死,好在被虛竹及時救下,帶回了靈鷲宮撫養。
至於她那身天生異術,則就是她方才對李溯用的“讀心術”。
當年她還隻有四歲的時候,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個能力有多特殊,聽到大人們在心裡提她說她,直接仰起臉問了:“父王為什麼說葭葭煩人?”
這樣一句話蹦出來,她那六十歲才有了她的父王是何反應可想而知。
最後一堆人圍著她,用各種話術把她的讀心能力試探了個七七八八,並得出結論——這孩子可能是個妖怪,還是選個日子燒死吧。
雖然這個燒死的處置是背著她商量的,但李葭會讀心啊,之後再見到自己父王的時候,立刻聽到了其內心所想,嚇得魂飛魄散,直接在宮宴上哇哇大哭起來。
巧的是那正好是虛竹娶了西夏公主、率靈鷲宮部眾退隱江湖後,唯一一次回西夏皇都赴宴。
他本意隻是想接一個孫子去靈鷲宮學武,卻不想參宴途中,碰上了李葭這驚天一哭。
活到他那份上,什麼樣的稀奇古怪沒見識過啊,再兼他出身少林,從小慈悲為懷,問清原委後,當即表示不過是能聽到部分旁人心聲罷了,哪算得上妖怪。
“你們若實在害怕,不如將這孩子交給我,我帶她回靈鷲宮好生教導。”
他是武林泰鬥,也是西夏曆史上最尊貴的一位駙馬,他都這麼說了,西夏皇室這邊也就賣了他一個麵子,讓他在宮宴結束後帶走了李葭。
之後李葭就被他帶回了天山,入了已然從縹緲峰搬至北麓迷迭冰穀的靈鷲宮。
他也沒要求李葭不再用讀心術,反而一回去就把這事告訴了靈鷲宮上下,要他們以平常心待之,千萬彆把小姑娘當成妖怪。
可能是靈鷲宮出世太久,宮內眾人的待人接物標準本來就和外界不一樣,李葭來了靈鷲宮後,竟真的無一人將她當妖怪看,相反的,隨著她一天天長大,靈鷲宮弟子們還越來越親近她喜歡她了。
不論男女老少,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去見李溯之前叫上她一起,方便更好地揣摩宮主的心意。
對此,李溯的態度是——姨奶奶我求您了,給我留點麵子吧!彆再讓他們知道我隻是假裝生氣假裝發火了!
虛竹徹底退位雲遊四海去之後,李溯就執掌了靈鷲宮,成了宮主。
李葭從那時開始逗他,逗了兩年後,終於覺得這遊戲沒啥意思了,於是昨天晚上李溯老話重提之際,她思索了片刻,對李溯說:“那我下山去吧。”
李溯從小到大,不知被她誆過多少次,自然沒當真,結果今日一早,他還沒看完小弟子們晨課,就得知李葭真的收拾了包袱準備下山的消息。
他隻好匆匆趕來,解釋自己並無趕姨奶奶下山的意思。
李葭聽他顛來倒去地解釋了好久,越解釋越誠惶誠恐,不由得笑道:“好了,你放心吧,我真沒生你的氣,更不是因為生氣才想下山的,你就當我是去玩的吧。”
李溯:“……”可是您一個人——
沒等他想下去,李葭又接著道:“一個人又如何?你莫忘了姐夫說過,我的小無相功比你練得好,行走江湖綽綽有餘。”
虛竹還真這麼說過,李溯無法反駁,隻好開始儘晚輩的本分。
他歎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玄底金邊的錦囊,一麵遞過去一麵誠懇道:“您若真要下山去……去玩,那還是帶上這個吧,以備不時之需。”
李葭都沒問這是啥,一把接過來,道了一聲謝,便說她要下山去了。
李溯忍不住追上去:“這管哨您知道該怎麼用吧?”
“你不是都在心裡說了嗎?”李葭反問。
“……”又對我用讀心術!
“不是我想對你用。”李葭第不知道多少次嚴正申明,“是隻要你在心裡回答了我的話,或者想了和我有關的事,我就能聽到,我也不想聽的啊。”
李溯扶額:“好吧,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