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之前黃藥師對這一桌菜百般挑剔的時候,李葭還暗自嘀咕過,這麼嫌棄,有本事你自己做啊。
結果現在他真的下樓去廚房做了,又將她嚇得不輕。
不是吧,他還真會啊?
李葭這麼想著,也沒法在二樓坐住了,忙起身跟上。
廚房裡,先她一步下樓的黃藥師已經站到了砧板前,四個看年紀能當他爺爺的酒樓師傅在一旁麵麵相覷,雖沒有阻攔,但表情卻出賣了他們內心所想——我倒要看看這個難伺候的客人能做出什麼來。
李葭懷著與他們一樣的疑惑,盯緊了黃藥師的動作。
就在這時,黃藥師扭頭朝她看了過來,道:“過來切菜。”
李葭:“???”
她走過去,忍不住向他確認:“等等,你叫的是我吧?”
“不然呢?”黃藥師反問。
“我以前沒切過。”她實話實說,“要是切不好彆怪我。”
“你能練成生死符,手上的功夫便不會差。”他一麵說,一麵動作飛快地把幾塊去了魚骨的青魚肉放到砧板上,“將它們剁碎,越碎越好。”
李葭一聽不是讓她給魚肉雕花啥的,隻是剁碎,立刻鬆了一口氣:“那沒問題,你等著。”
黃藥師把砧板推過去後,已經飛速起了油鍋,道:“等不了太久,快些。”
這話讓李葭想到方才有一道魚湯,他的評價就是魚頭入鍋入得太晚什麼什麼,當即再不敢耽誤,直接拿起一旁的菜刀開始剁魚。
不得不說有內功傍身的人做起這些來的確順手,李葭拿起菜刀的時候,那幾個師傅還是一派不以為然的態度,但當她飛快地動作起來後,他們就同時屏住了呼吸。
“這麼碎夠了嗎?”李葭剁了會兒後,問黃藥師道。
“再碎些。”黃藥師隻用餘光掃了一眼就給了意見,“一會兒我往裡麵加東西,你彆停。”
“啊?”她沒明白前半句,但倒是有遵守後半句。
黃藥師也不解釋,直接從另一側取了一把麵粉,又舀了一勺不知是啥的液體,信手漏到在一般廚子眼裡已經很碎很碎的魚肉裡。
李葭聽了他的吩咐,全程全神貫注,完全沒停過哪怕一瞬。
又剁了大約半刻鐘後,他終於喊了停。
李葭放下菜刀,揉了揉手腕,道:“還要我做什麼嗎?”
他停頓了一下,應該是在認真思考,而後搖頭道:“離灶台遠些。”
李葭:“……”我總覺得你好像在嫌棄我。
話是這麼說,但黃藥師說完之後,她還是乖乖退遠了一些。
接下來的時間裡,她就和幾個師傅一起,目瞪口呆地看完了他的表演。
須知下廚雖不是什麼難事,但要做到嫻熟,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的功夫,更何況黃藥師那樣子,完全不是嫻熟就可以形容的。
最重要的是,李葭從沒想過,世上居然有人能把下廚這件事做得這麼……
算了,她找不到詞形容,反正就不像是在油煙彌漫的廚房裡下廚,倒像是在山霧繚繞的山間提筆作畫。
最後幾道菜同時出鍋,香味立刻飄出了廚房,彆說李葭和那幾個師傅了,就連在大堂裡打盹的掌櫃都尋了進來,問這是做了什麼?
“家常小菜罷了。”黃藥師道。
“家常小菜才最考驗功夫啊。”掌櫃倒是個懂的,說著往台上那三菜一湯掃了一眼,旋即咦了一聲,“這丸子……是用碎魚肉揉的?”
“對。”黃藥師很痛快地承認了,但卻沒有讓掌櫃嘗一嘗的意思,說完直接端起裝菜的木製托盤,就要出廚房。
作為酒樓的掌櫃,在這種時候本不該阻攔客人,更不該打擾,但這四道菜實在是太過誘人,令他替自家廚子羞愧的同時,也生出了請教之心。
於是等黃藥師和李葭回到二樓後,他立刻親自準備了茶水送了上去。
他的訴求其實並不簡單,他想向黃藥師請教這幾道菜做得超過他家師傅的訣竅。
也正是因為不簡單,他擺出的誠意很足,說是如果黃藥師願意賜教,今日包下酒樓的銀錢,他可以儘數退還,而且從今往後也一樣免費。
李葭聽到後麵這個條件,很是心動,連剛盛出來的魚丸湯都顧不上喝了,睜著又大又亮的眼睛,隻等黃藥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