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那片白月光 15(1 / 2)

一路而來,除了晚上楚忻澤都呆在馬車上,平時也就聽阿桂講著各地的有趣的風俗,直到有天無意聽到了幾個士兵在閒聊中,幾次提到的平安荷包。

“阿桂,他們口中的平安荷包是?”

阿桂順著人的視線望去,看到了坐在篝火邊士兵拿著各式不同的荷包,正眉飛色舞的談著。

阿桂這才給楚忻澤解釋起有關這個平安荷包的習俗。

話說如果哪家有男兒要上戰場,至親就會為上戰場的男兒親手縫製一個荷包,並將至親的一縷頭發放到荷包裡麵。

發細如絲如線,象征著平安,哪怕不幸馬革裹屍,逝者靈魂也能順著牽引它們的絲線回歸故裡,落地歸根。

“……整個東臨國都很信這個的,還有人說如果收不到‘平安荷包’定會客死他鄉,”

聽到這話後,楚忻澤忽的就想到了魏霄與段辰淵。

魏府現在就魏霄一個,皇帝又是不管段辰淵死活的性子,猶豫再三後,楚忻澤喚阿桂拿來針線,打算圓了這個好采頭。

荒郊的夜,很靜,很涼,頂頂帳篷豎立在寒冷的黑暗中,除了巡邏士兵不時的走過的腳步聲,聽不到任何聲音。

被簇擁保護在最中間,最大的那頂帳篷中閉眼熟睡的段辰淵,額上似有細汗浸出,他的眉皺成一團,齒關緊咬,似整個人墮入到了無邊的夢魘中。

【‘放肆,作為東臨太子,你怎可這般玩物喪誌,連母後都不會喚,淨跟人學些市井粗鄙之言,來人,將喂養太子的奶娘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示懲戒。’

‘你身上流著魏家一半的血,怎可不會習武,從明天起每天本宮會暗中派人晚上教你三個時辰武藝,不練完,不許休息。’

‘你是太子,你的位置會有很多人覬覦,所以,永遠隱藏好自己的情緒,在沒有坐到最高位置時,永遠不要被人猜到你的心思,更不能被人知道你喜歡什麼,因為它會成為你的弱點,會成為你前進的阻礙。’

‘知道為什麼我會殺了它嗎?因為你在不夠強大時,卻幾乎告訴所有人你很喜歡它了,這份喜歡被你的敵人利用,殺了它就能擾亂你的心神,令你痛苦的失去理智,所以,殺了它的不是我,是你,是你親手殺了它。’

‘記住,在你沒有真正的強大之前,你隻能將你的心思藏起來,再喜歡再喜愛也隻能藏起來,不然,它一定會死。’】

黑暗中,雙拳緊握的男人,驀地張開了鮮紅似血的雙眸。

……

燈下做完荷包,楚忻澤熬的眼睛都酸疼不已,阿桂見到他這模樣,心疼極了,出門端來熱水,打算讓人早點清洗了好好休息。

淨手的功夫,楚忻澤忽的就聽阿桂嘀咕似的抱怨道:“太子殿下也真是的,大半夜的不說話一個人站在那兒,我還以為見鬼了,嚇死我了。”

楚忻澤側頭,“太子殿下?”

阿桂見自家少爺問,立刻將方才的事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來。

原來剛才阿桂出門倒水,不想被路上的一個黑影嚇的不輕,最後定睛望去,才發現竟然是太子殿下。

“……你說太子殿下一個人站在那兒發呆?”蹙眉。

皺了下鼻子,阿桂道:“對啊,也不說話,我走過去兩趟都沒反應,像是沒看見我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真沒看到我。”

畢竟要放在平時,太子殿下定會問自己少爺為什麼這麼晚還沒睡,是不是身子又反複了,還有這一路而來,太子殿下給自己的那藥茶,平時給少爺泡茶的時候放一點,少爺咳嗽明顯少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不讓自己告訴少爺。

完全不知道阿桂心裡想了些什麼的楚忻澤看了眼外麵黑沉的夜,思考了一下,到底是披了件衣裳起身出了門。

寧靜的夜,彎月發著慘淡的光,陣陣寒氣直襲人的每個毛孔,楚忻澤裹著狐裘靠近阿桂所指的位置時,看到的就是段辰淵隻身站在黑暗中,與四周的黑暗完全融為一體的畫麵。

他抬頭似在看著頭頂慘淡的月亮,又似隻是通過頭頂的彎月,看著虛空,平時敏銳極了的人,此時連自己靠近都沒有任何反應。

“邊境的彎月倒彆有一番風味。”

聽到熟悉聲音的段辰淵側過頭,正好對上身邊人眼睛微彎含笑的臉。

平靜而淡漠的收回視線,他道:“沒有人喜歡彎月。”

殘缺的月亮,就像人生,沒有人喜歡,所有人都願意自己是那一輪滿月,沒有任何缺憾。

聽懂他話中意有所指的楚忻澤笑了下,卻道:“我倒覺得彎月比起滿月更美些。”

“圓滿無缺雖然美好,但是到底少了那份隨意揮灑的遐想,而彎月雖然殘缺,但是卻能肆意著筆,想想人生,生來是輪滿月,那一生何許無趣,倒不如一輪殘月。”

二次側頭,男人眼底似有嘲弄,“古往今來無數旁觀者大抵都如你這般,隨意賞評陰晴圓缺。”

然而,人生似圓月的旁觀者又怎麼會知道,殘月的艱難。

覺察到人似乎一瞬間變的尖銳的情緒與語氣,楚忻澤也不介意,扭頭輕笑道:“我以為,我最是有資格的。”

因為我的人生就是一輪殘月,出生商賈,心懷天下大誌,卻永遠沒有資格入仕。

話落,段辰淵似才猛的想到人的出身,以及不久前京城裡的那些事,霎時,眼底尖銳的情緒一點點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