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那片白月光 37(1 / 2)

三月的京城,滿城花開,清香醉人,青石官道上都經常可見被風帶來的桃花瓣。

這會官道旁一不起眼的小攤桌邊,正聚著七八個年輕學子,此時他們正爭的是麵紅耳赤。

“當年文帝還貴為太子,魏皇還是魏將軍,楚相不過商賈之子時,景先帝下令昭告天下,文帝為首,楚相魏皇為輔,情同手足的三人一起出征西荒,”

“三年間收複我東臨邊城數餘座,救我東臨百姓近百萬人,打的那西荒抱頭鼠竄,三人的交情那是戰場上闖出來的,魏皇數次救文帝於水火之中,魏氏更是滿門忠烈,怎麼會像你們口中所說,魏皇的皇位是謀朝篡位得來,你們簡直……荒唐至極。”一忠實魏黨學子氣的是臉色漲紅的大聲反駁。

對麵反魏黨的學子同樣氣的不行,顫抖著手指著對麵人破口大罵道:“魏賊早有謀逆之心,圍城逼宮,硬闖皇城,火燒皇宮,弑兄奪位,自立為皇,罪不可赦。”

一聽偶像被抹黑成這樣,魏黨氣的跳腳,以至於直接爆了粗口。

“放你的狗屁,圍城是因為皇宮內亂,硬闖是為了救文帝楚相,皇宮無數宮人都說過,那火是文帝自己放的,楚相歿後,文帝心哀大於死,加上想為楚相報仇,才一把火將皇宮燒了,十五萬大軍都看到了,進宮後的魏皇當時整個人崩潰的跪在了大火前,直到那大火被撲滅,”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似被自己臆想到的當時的畫麵感動了般,眼圈泛上了紅,“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談,隻因未到傷心處,魏皇那樣敬愛文帝這位兄長,又與楚相情同手足,當時一定也是心哀大於死,不然也不會在楚相靈位前長跪不起,甚至為了緬懷楚相讓楚相最愛的桃花,成了咱們東臨國花,每年三月都要去當初三人把酒方歡的桃林,睹物思人。”

視線猛的一轉,語氣中是滿滿的威脅,“你休得再亂傳魏皇壞話,不然我就去司九門實名告發你。”

被懟的啞口無言的那人,臉色漲紅道:“你……你……”

這樣的事,每年三月都會發生上幾起,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皇上將東臨治理的愈來愈好,這種反對的聲音到底愈漸小了。

而不管旁人嘴中,當年真相是怎樣一番曲折與不得已,被腦補出多少個版本,但是有一點是對的,每年三月,每當桃花滿林時,魏皇都會去到當初那片桃林,睹物思人。

城外桃林花壓滿枝頭,稀落而下的花瓣似夢中場景,一身常服的魏霄站在案前,手中執著墨筆,在宣筆上細細描摹著。

十年了,現在的他已不再是當初那個看到文字就犯困,拿到墨筆就頭疼的少年,甚至在日複一日思念下,在那執念的促使下,主動拿起筆的他,現在畫技已少有能比肩。

他手中墨筆勾勒溫柔仔細,眼底似有動人淺光,隨著似浸到靈魂中影子的浮現,筆下男子模樣愈發清晰。

直到最後一筆落上,魏霄的視線投放到宣紙上。

畫中男子身處漫天煙火與燈火璀璨下,朦朧燈暈照亮著他周身的一切,他抬頭望著滿天煙火,雙眼含笑,清俊容顏在那瞬間似都蘊藏著最過動人的悸動。

隻是對於這副畫,魏霄並不滿意。

無論再出色的墨筆也畫不出來,記憶中阿鈺那晚煙火璀璨下燈火闌珊處的模樣。

那個剪影,年少的他一眼望去,淪陷不自知。

擱下筆的魏霄輕撫著畫中人的臉,卻是一如十年來的觸感,冰冷而單薄。

這種觸感似在一遍遍的提醒著他那個事實,以至於手指微顫的他,顫抖的閉上了雙眼。

魏霄想,這輩子他大概都是忘記不了皇宮門破的那刻,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皇宮,想將他的阿鈺救出來的那刻,迎接他的幾近淹沒所有的漫天大火。

阿桂哭的撕心裂肺撲上來求他,求他去救他家少爺的屍體。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這次竟又是遲來一步。

阿鈺死了,甚至他連最後一眼都瞧不見。

麵對撲滅大火後化為一地的焦土,魏霄知道他終是錯過了一輩子。

可是,他不信。

想到這兒,眼圈發紅,雙眼顫顫的魏霄忽的張開眼,操起旁一柄紅纓槍,在一片桃林紛飛中,一如當初練起了槍。

男子手中□□似箭,鋒銳異常,攪動一林桃花瓣紛紛揚揚。

陽光下似有串串晶瑩在動作間被揮散而出,在空中折射出耀眼的光。

阿鈺,我不信你真的不在了,真的離開了。

你不是說你喜歡桃花嗎,我在京城種滿桃花,為什麼你還不回來看看呢?

你不是說你要摘些花瓣曬了泡茶,我為了摘了十年的花,曬了滿殿的花,為什麼你不回來再泡一次給我喝呢?

你曾笑著說過,子樂將來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可是我卻恨他,恨他的算計,恨他搶走了你,我甚至還奪了他的位,你一定很失望,為什麼你不回來罵我呢?

阿鈺……你是不是生氣了?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隨著最後一式,□□重重的沒進地上新泥中,陷進足足有三尺之深。

緊閉雙眼的魏霄緊握著槍柄的手發著顫,手背青筋微擰,全身微微發著抖,這個在戰場上所向睥睨,將東臨版圖擴大了不止一倍的年輕帝皇,此時卻在此處,哭的像個孩子。

可是怎麼辦阿鈺,我忘不了你,一輩子也忘不了,所以求你再來我夢中一次,就像當年那樣……

……

頭戴鳳冠的宮裝魏顏清表情認真,眼神淩厲的盯著麵前久不見麵的兒子一字一句道:“淵兒,記住你現在雖貴為太子,但是在你沒有強大的時候,要將自己的心思,將自己喜歡的東西藏好,不然會被人利用的毀去。”

小孩子的記憶本就不太好,加上近幾個月的不見麵,才不到兩歲的段辰淵懵懂的看了人半響,似這才記起來對麵宮裝女子是奶娘嘴中的娘親。

對著女子甜甜一笑,他從懷裡掏出今天份例的酥酪,遞到女子麵前,討好的道:“娘親,吃,甜。”

然而聽到這話的魏顏清柳眉立刻豎了起來,喝道:“放肆!從哪裡學來的市井粗話,成何體統,叫母後!”

被嚇的一哆嗦的段辰淵手不穩,酥酪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