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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珩煜原顧念著曲嫣然身子還沒好全,想著讓她多歇息一會,於是皺了皺眉頭便替曲嫣然回絕道:“不必了,你自己吃罷,我們——”
“誒,吃,怎麼不吃?”
曲嫣然眼見得齊珩煜這胳膊抬起,忙伸手給他攔了下來,再扭頭同柳玉顏微微一笑,道:“煩勞妹妹了。”
曲嫣然倒也不是不知道,齊珩煜這是不想自己出去吹風再受了涼,然而她卻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嬌氣,況且還是吃飯這種人生大事——她但凡還留有一口氣在,就不會餓著自個兒的胃的。
齊珩煜瞧了她一眼,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無法,到底是由得她去。
罷了,她一貫就是這樣任性的。他師父在世都管不得她,他又怎麼管得了?
轉過視線,齊珩煜回頭朝柳玉顏揮了揮手,歎道:“你去準備罷,我們一會就來。”
饒是心裡再不痛快,迎著齊珩煜的視線,柳玉顏還是強擠出了一抹笑來,低眉順眼地低下頭去,行了一禮應著:“是,玉顏這就去準備。”
柳玉顏退下後,曲嫣然眼尾一掃,就見齊珩煜這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那滿是擔憂的眼神,配合著他那擰成山川一樣的濃眉,竟看得人有種“老父親的無可奈何”來。
曲嫣然一時間感覺哭笑不得,合上眼,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自個兒那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想想,還是開口道:“齊珩煜,你是不是覺得,這次的事你挺愧疚的?”
“你覺著是你沒將我照看好,這才叫我遭了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場風波?”
聞言,齊珩煜麵上那點擔憂立刻凝重起來。
不可否認,他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他稍抿了抿薄唇,開口:“我答應過恩師,必定會……”
“必定會什麼?護我周全?”
不待他說完,曲嫣然便扶著額,無奈地笑歎出了聲,“你若是因為這件事,那你大可不必。第一個是,我已經過了雙十的年紀,腿也長在自個兒身上,就算是我死外頭了,你也不必為我這麼負責。”
“昭陽……”
仿佛是不滿她提到這個“死”字。
齊珩煜眉心的結又擰緊了一分。
隻是還未說話,就見她眼皮子一掀,視線冷不丁地就打在了齊珩煜身上。
“其二……”
曲嫣然看著他,勾起紅唇,似笑非笑地續道:“你若為這件事覺得對不起我,那也實在是有些太早了。”
她聲音縹緲,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過來一般:“齊珩煜,你對不住我的事,可多了去了,跟這件事一比,這件事簡直顯得無足輕重了。”
她雖不是真正的昭陽郡主,可穿過來後,她回憶她所回憶的,經曆她所經曆的。
二人雖並不在同一時空,但因為這些回憶,叫她早已無形中感她所感,恨她所恨,無形之中,早已跟這個相差了好幾百年前的女人,命運交織交纏在了一起。
如同水融入水一樣,難舍難分。
曲嫣然說完,輕聲一歎,掀開自個兒身上這沉重的被褥,動作緩慢地下得床來。
期間,連一個眼神也不再多給齊珩煜。
齊珩煜也隻如同木頭樁子一般的,沉默地在一旁杵著。
她或許……並不需要他。齊珩煜莫名這樣想到。
零星的雪花曼妙的落在枝頭。
天地間忽然一片寂靜。
桌上早已擺滿了各類山珍佳肴,此時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兒呢。
久臥病榻的曲嫣然,也由著齊珩煜攙扶著自己,就來到了正廳用膳。
興許是柳玉顏體諒著她大病初愈,於是準備的皆是一等一的大菜,若非是同她有著這層情敵的關係,曲嫣然還真想誇她一句賢良淑德,將這家操持得井井有條。
早已餓得不行。
方一落座,曲嫣然拿過筷子就要去夾那雞腿吃。
誰知筷子還未觸碰到那雞腿的皮呢,就見一旁的齊珩煜沉著一張臉道:“你大病初愈,身子虛不受補,應當吃一些清淡的東西。”
曲嫣然帶著幾分好笑的看向他。
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應當吃什麼?”
齊珩煜還真是給他三分顏色,他就敢給你開染坊的主兒。聞言皺了皺眉頭,還真認真思索起來。
不過一瞬,他抬起手,同福旺吩咐道:“給夫人上一碗清粥。”
——清粥?!
齊珩煜你自己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曲嫣然壓著火氣,輕輕吸了一口氣,她覺著她要是不努力壓著點,恐怕要當齊珩煜的麵兒翻白眼了。
待見著福旺給自己乘上來一碗白粥後,曲嫣然不禁轉回頭,看著齊珩煜又問:“那菜呢?我能吃什麼?”
齊珩煜便又皺起眉頭,如同一個操不完心的老父親一般的,四下巡視起桌麵上的每一道菜來。
曲嫣然瞄著他這副正兒八經的模樣,莫名感覺有些好笑,唇角剛上揚間,卻瞥見一樣更好笑的——
齊珩煜身旁坐著的那柳玉顏,彼時素手緊緊握著筷子,麵上雖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然而那一方嬌容卻早已是難看得要命。
哦,也對,往常這樣三人一同吃飯的情形,一般都是她在一旁默默瞧著,齊珩煜與柳玉顏你儂我儂的。
哪像如今這麼……
“多吃些青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