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和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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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和離“我愛的那個少年,在他將柳玉顏迎娶過門之日,就永遠的死去了。”

“三年前,八月十五,我與你一同嫁進永安侯府,原本這大喜的日子,齊珩煜應當與我洞房花燭,可那一夜,你卻突發心悸絞痛,連夜命人將他從我棠梨院帶走了去。”

“我當初心思狹窄,還以為你是故意稱病來羞辱我,眼巴巴地帶著張醫師殺過去,想要拆穿你虛偽的麵具,誰知經由張醫師診斷,你的的確確是心悸無力,虛弱得要緊!想來……還真真是我冤枉了你。”

曲嫣然提起這一樁塵封了近三年的往事,當年的一幕幕,一時間也如同走馬觀花一般的在她眼前湧現。很莫名的,她忽然感到一陣胸悶氣短,奮力攥緊了袖袍中的手,這才轉過視線,儘可能平靜地看向齊珩煜,“那次,也是你在我誤打誤撞與你歡好後,第二次說我心思歹毒,是嗎?”

齊珩煜抿緊了薄唇,轉過了頭沉默不語。

隻是這份沉默,也無異於是默認。

曲嫣然對這份已知的答案早已是波瀾不驚,平穩的收回視線,淡淡望向一旁的巧雲。巧雲立刻會意,撿起了地上那一份票據遞交給她,“柳玉顏,那時你聲淚俱下的,說我排擠了你,還字字句句向齊珩煜告我的狀,說我眼裡容不下你,不如讓你早早離去……你那時叫得我心底對你還十分愧疚,覺得自己當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而——事實呢?”

曲嫣然鳳眼一凜,目光冰冷而精準地落到了麵前的柳玉顏身上。柳玉顏被她這一眼瞪得身子莫名一抖,張口正想要辯解,卻見曲嫣然已經抬手拿過了巧雲手中的票據:“八月初一,你命你的貼身丫頭芳月偷偷去同濟堂,讓大夫給你開了叫你胸悶氣短的良藥。到得你與我出嫁那一日,你就一並將十次的藥物囫圇吞下,叫自己心臟衰竭險些猝死——”

“柳玉顏,我不得不說,你為了與我爭搶齊珩煜,當真是下了好狠的心!”

柳玉顏聞言瞳孔放大,起身就想過去搶走曲嫣然手中的票據,然而曲嫣然胳膊一揚,清朗而堅定的聲音回響在正廳每一個角落:“大周朝明律規定,無論王公子弟,但凡去藥房抓藥,必須登記姓名,而三年前的八月初一,上頭分明記載著你婢女芳月的名字——如此,你還想抵賴嗎!”

柳玉顏被曲嫣然這鏗鏘有力的嗓音震住,一時間身子一抖,望著她手中票據上字跡分明的票據,登時明白,自己或許再說什麼,也都是無濟於事了。

而曲嫣然迎著柳玉顏難以窒息的目光,隻平靜的從巧雲手中拿過了另一份票據:“兩年前的正月初三,皇後舉辦百花宴,盛情邀約我與齊珩煜一同進宮。送來的請帖上本沒有你柳玉顏的名字,然而齊珩煜憐惜你,卻非要帶著你一同入宮,而也便在入宮前的那一日——”

“你吃壞了肚子,開始上吐下瀉。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謀害的你,然而府上誰人不知,那一日你吃過的東西,隻有我命念雲送過去的一疊糕點!”

“念雲。”

曲嫣然話音落下,視線淡漠地落在一旁低垂著腦袋的念雲身上。不自覺地,看著這個曾經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頭,曲嫣然語氣和緩了些許:“念雲,如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原本是同巧雲一樣,跟在我身邊的陪嫁丫頭。那年你弟弟重病,你險些被爹娘賣給人伢子換錢,是我憐惜你,救你回府留你在我身邊做我的貼身婢女。”

“三年前我的確小肚雞腸,放心不下柳玉顏,於是特地把你指派給了她,讓你時時刻刻替我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我原本以為,你我主仆應當是一條心,但,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與我主仆離心,又是被她用什麼價錢收買走的呢?嗯?”

曲嫣然語氣淡淡的:“念雲,你說與我聽聽。我很好奇。”

“小姐!”

聽得曲嫣然這麼溫言細語的問話,回憶起當年那些零零散散的種種,念雲再也忍受不住,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哽咽地連連叩頭認錯著:“小姐,念雲錯了!是念雲財迷心竅,竟收了玉姨娘的好處屢次三番的陷害小姐!小姐,念雲……念雲知錯了……”

紅著臉抹去臉上的淚水,念雲幾乎跪行著來到齊珩煜腳邊,握住齊珩煜的褲腿便哽咽道:“侯爺!兩年前的那份糕點,是念雲聽信了玉姨娘的話,故意在小姐麵前說,讓她送這份糕點過去示好,也好讓侯爺您看看小姐大度。小姐雖嫉妒玉姨娘受儘寵愛,可心思到底純淨,聽由念雲這麼一說,小姐便同意,可誰曾想——玉姨娘竟會想出這樣陷害小姐的法子啊!”

念雲說得撕心裂肺,悔不當初,仿佛是痛恨自己當初收了玉姨娘那一錠金子做出這種事,要不然之後又怎麼一次又一次的被她要挾,一步步走到今天這一步……

“侯爺,一月前玉姨娘落水一事,也當真不是小姐推的!念雲那時候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小姐根本沒有動手,甚至玉姨娘也根本沒有腳底打滑——是她故意摔落下去、誣陷小姐的!就連前幾日小姐失蹤一事,玉姨娘除卻命人大肆搜尋小姐屋子外,根本沒有派去一兵一卒找人!甚至包括幾年前,侯爺與小姐的那一遭意外……”

“念雲某次意外聽到玉姨娘與芳月的對話,得知那一日分明是玉姨娘為了跟侯爺您生米煮成熟飯,這才設計鬨出的這一遭。卻怎麼也沒想到,竟促成了我家小姐與侯爺的好事……”

“侯爺,您真的,冤枉小姐許久了啊……”

念雲說著,整個人都沉重的佝僂下來,像是被負疚感垂得她直不起腰肢一樣。

而齊珩煜聽著念雲一字一句的澄清,攥緊了手中的書信,紅這一雙眼眸,顫著聲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地望向曲嫣然,那一瞬間,那個幼年明豔動人的少女,以及一身血紅嫁衣,卻神情落寞的新娘子,竟交替在他眼前浮現。

這一切……竟是這樣的!竟是這樣的!

齊珩煜心頭仿佛被人重重一擊,劇烈的悶痛叫得他聲音都不住的發顫:“這些信……你當真是寫給我的?”

默默攥緊了袖袍中的手,齊珩煜不禁得又追問道:“那為什麼……不給我。”

他雖然這麼問著,然而心底像是早已知道答案了一般,連問話的聲音,都透著那麼不可言狀的無力。

他大概是也明白,事已至此,此時他再說什麼,也都是無濟於事的了

“為什麼……”

曲嫣然掀起眼皮子,目光平靜且淡漠地望向他。久久,她勾起紅唇,絕望而平靜地笑了笑,輕聲道:“那自然是因為,這並不是寫給你的。”

齊珩煜望著她。

她目光像是穿越過光年之外,聲音飄渺而又叫人捉摸不透:“我愛的那個少年,在他將柳玉顏迎娶過門之日,便在我心裡,就永遠的死去了。”

齊珩煜怔愣在原處,而曲嫣然已然收回視線,決然地轉過了頭去。她目光平靜且淡然的看向滿臉愴然的柳玉顏,“你方才不是問我,我這一次出去,究竟所為何事,又是怎麼,跟碧水雲天的人攪合在了一起?”

曲嫣然紅唇淺淡地勾了起來,指了指散落在她身旁的票據,淡聲續道:“我所求的,就是這個。”

聽到這裡,柳玉顏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整個人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震驚一般的,眸子顫抖的望著曲嫣然。她蒼白的嘴唇微微顫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著:“他告訴你的……不,不可能,他怎麼、他怎麼會……”

曲嫣然懶得去聽柳玉顏這猶如蚊蟲一般的呢喃,鳳眼掃過柳玉顏那張我見猶憐的臉蛋,帶著幾分喟歎地說道:“這樣美麗的一張臉,卻為一個男人搞成這般……”紅袖一拂,轉身便朝著棠梨院走去。

她踩過地上那些紛揚的故事底稿,踩過那些她熬了許多個大夜,用鮮血熬製的一出狗血大戲。

這出惱人的狗血大戲,她不願再同他們一起演了。她太累了。

如今她什麼也不想去琢磨,琢磨也琢磨不通個什麼。她隻想靠在枕頭上混沌的睡上一覺。她實在是太乏力了。

……

曲嫣然拖著這一身沉重的裙擺,任由巧雲攙扶著自個兒,步步朝自個兒那棠梨院走去。

她原本是打算回房便倒頭睡了的。畢竟她這頭,被這一群人鬨得,也實在是疼得厲害。

誰知人方坐上榻,餘光卻掃見巧雲那丫頭,彼時眉頭正緊緊鎖著,仿佛滿麵都寫著震驚與困惑。

雖一句話都未問出口,然而曲嫣然打眼一瞧她,便敏銳地感知到。這人正無聲地在問著:怎會如此?這一切怎會如此呢?

也不知是在說齊珩煜,還是說那個同她朝夕相處的念雲。

“怎麼不會如此?”

曲嫣然偏過頭,瞧著巧雲淺淺笑著:“我這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柳玉顏那邊總是立刻便知曉了。這樣的情況反複發生,我不去懷疑我身邊沒有奸細,都變得有些困難。”

巧雲仿佛是從未想過這件事,彼時抬起頭,瞪圓了眼睛望著曲嫣然,她不曾想,自家小姐竟早就看穿了,卻一直隱忍著沒有點破。

久久,她像是終於吐出胸口憋著的一口氣,困惑地望著自家小姐,試探般的輕聲問她:“那小姐……你,你不難過嗎?”

難過嗎?想想,怎麼又會不難過呢?

人隻要是被冤枉、被背叛,肯定都會很難過很難過的罷?巧雲想。

隻是偷偷瞄著曲嫣然這神情,巧雲總覺著,她家小姐似乎是並不怎麼難過的。她麵上竟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呆滯。

實則曲嫣然在聽得這問題時,還蹙起眉頭,細細琢磨了一番,隻是琢磨著琢磨著,她忽然驚愕的發覺,當真是怪了啊,她似乎……

當真是不怎麼難過的。

背叛這種事,無論是旁人對她,抑或是她對沈安安,都已經發生過太多、太多次了。

次數多到,她已然麻木下來了。

到得如今,她也不過是輕輕的一句:哦,原來是這樣嗎?再無其他。

決計不會像沈安安那樣醜的,在那樣多人的場合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詰問:為什麼?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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