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心癢癢 九兜星 7336 字 3個月前

陳知諾在這小露台上呆了有一會兒了, 此刻手腳冰冰涼,陸承驍握住她雙手,下意識地用自己的溫度替她焐熱。

“陸承驍, 你到底想乾什麼?”陳知諾忙將手從他那抽回, 抿了抿唇, 掌心裡從他那傳過來的餘溫微微發燙,還真是奇怪。

“你還不知道嗎?”陸承驍這會兒也收起了方才的那點不正經。

夜裡涼風又吹了一陣,陳知諾下意識地撫上自己雙臂,上下搓了搓, 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低低道:“我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你想乾什麼,從始至終你就沒讓我真正了解過。你總是霸道地做著你想做的事,而我蠢啊,什麼也分辨不出來, 你挖好坑了,我就乖乖往裡跳, 甚至抬頭都看見你朝著坑底填土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想乾什麼。”這話裡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陳知諾話音頓了頓,正打算繼續開口, 就覺得周身忽地一陣溫熱,方才打在身上的寒風一下被隔絕開來, 原本穿在陸承驍身上剪裁得體的西服外套,此刻正披在她肩頭。

她在陸承驍麵前, 個子實在太小, 西服下擺甚至能遮到她膝蓋處, 寬大保暖, 活脫脫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陸承驍薄唇微抿著, 垂著眸,抬手在她那領口處輕扯了兩下,而後替她將紐扣一顆一顆扣上,耐心仔細,表情認真的像是對待一件珍藏的藝術品,末了之後大手習慣性地在她頭發上揉了一把。

陳知諾隻要一低頭,嘴唇便能輕碰上那立著的衣領,外套上滿是陸承驍身上的味道。

不得不承認的是,她曾經對這極為熟悉的味道尤其迷戀,這像是戀人之間專屬的語言,隻有最親密的彼此才能交流。

隻可惜戀人隻是她單方麵自作多情以為的戀人,她於他而言,不過是得到一張畫的工具罷了。

陳知諾眼眶忍不住酸了酸,她腦袋一瞬間低垂下來,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紅。

“對不起。”陸承驍薄唇微啟,忽地開了這個口。

陳知諾睜著眼,盯著地麵的木條紋,腳踩著拖鞋有意無意一下一下畫著圈圈,嬌小的身子藏在男人寬大的外套裡,搖搖晃晃的,像是根本沒用心聽,然而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他的一丁點聲響,都字字句句清晰地砸進她的耳朵裡。

根本逃不掉。

陸承驍雙手輕輕捧在她肩頭,表情嚴肅認真地再重複了一遍:“諾諾,對不起,我是認真地在和你道歉。”

陸承驍這輩子沒這麼低聲下氣過,能讓他說出對不起的,也就陳知諾一個。

陳知諾腳下小動作停了停,空氣間安靜得針落可聞,片刻後,她又像方才那般看似若無其事地繼續用腳尖在地上畫起圈來。

然而這一次,她卻沒有像之前那樣,遇上他便像渾身長滿了刺般,不停地將他從身邊推開。

男人的雙手如願地停留在她的肩頭,他微微鬆了口氣,三十多年來,鼻尖難得的幾回酸澀,除了父親的離開,便隻因為她。

哪怕他曾經那樣欺騙過她傷害過她,可他的小家夥仍舊這麼容易就對他心軟,他陸承驍可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是真的對不起,也是真的……喜歡你。”男人捧著她肩頭的雙手緊了緊,自嘲地輕笑了聲,“我知道我這樣說可能很混蛋。”

“可我的確就是個混蛋。”這點他沒法否認,也沒什麼必要否認。

陳知諾雖沒有抬頭,可臉上那小委屈樣還是沒逃過陸承驍的眼。

他輕歎一口氣,大手輕撫上她微涼的臉頰,拇指在她眼下那顆褐色小痣上摩挲了下,而後俯下身,一把將人抱起來,動作輕緩地放在桌上,指頭抵在她下巴處,將那小臉微勾起來,看向自己。

兩人眼神交彙的一瞬間,他第三次鄭重其事地說了句:“對不起,諾諾。”

陳知諾黑色的羽睫不禁顫了顫,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跳也忍不住加速跳動起來。

陳知諾坐在桌上,雙腿有意無意地晃著。

陸承驍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之上,大概是在想措辭,向來都是讓對手啞口無言的男人,此刻竟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頓了頓,啞聲道:“有些事情我確實沒和你說過,這是我的問題,夫妻之間理應坦誠相待的,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我高三那年,我爸爸走了,在一場車禍裡走的。那會兒我爺爺奶奶都不讓我去看,擔心我年紀小,會落下什麼陰影,我從小到大肆意妄為慣了,他倆哪能管得住我,那可是我爸爸,我當時都沒敢相信他這麼年紀輕輕的,就丟下我和我媽走了。”

“當時的現場外邊十來個保鏢傭人都沒攔得住我,我衝進去的一瞬間,警車聲救護車聲周圍人的議論聲混雜在一塊,生生塞進我腦子裡,我爸爸就那樣躺在血泊裡,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諾諾……”男人似乎哽咽了一下,捧著她的雙手都在輕輕地顫,“我爸爸他,連眼睛都沒閉上啊……就那樣睜著眼看著我。”

“那是我這輩子見到他的最後一麵。我爸爸那樣意氣風發的人,曾經在華安城有多驕傲啊,就那麼無力地躺在那裡,被那麼多不相乾地人圍觀,議論,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多麼可怕的一場意外,這場意外讓我沒了最敬仰的父親,我的母親沒了她最深愛的伴侶,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硬生生從我們原本美滿的生活裡抽離。”

“所有人都和我們說,那是意外,是意外,一場不幸的意外。”陸承驍雙手鬆了力道,從陳知諾肩頭上拿下來,隨後又低頭將她的小手納入自己掌心,擔心她著涼,體貼地繼續揉搓著,嘴上回憶著最冰冷可怕的過往,手上卻下意識做著最溫暖的事,“可是怎麼沒過多久,人人都在指責我的母親。意外同她又有什麼關係?”

“那年我高三,其實算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活了十八年沒吃過什麼苦頭,就是個養尊處優的臭小孩兒,每天就知道玩和上學,其他的屁都不懂,但也還是能察覺得出奇怪。”

“奇怪?”陳知諾看似沒有在聽,其實聽得比誰都仔細,她抬起頭,輕聲問了句,“你覺得不是意外?”

“嗯。”陸承驍點點頭,食指抵在鼻子下搓了搓。

他並非真的是鐵打的身子,此刻隻穿一件薄薄襯衫,吹了一夜寒風,當然也會冷,陳知諾能聽出他那鼻音比方才重了許多,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把外套拿回去吧。”

陸承驍揚揚眉,按住她解扣子的手:“乖乖穿著,要你操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