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便心軟到了窩裡,長生天知道,她渴求了多少企日夜,為的就是有個健康的嫡子。
琅華瞥了眼坐在另一頭榻上的皇後沒有拒絕,欣喜地抱起弘景,小人兒也識趣地趴在她的肩頭拍著嘴巴打瞌睡。
宜瀾眸裡笑意漸濃:小人精,見皇嫂來便撒嬌裝老實的,平日裡就欺負額娘和你皇阿瑪。
琅華盈盈笑道:額娘,兒臣抱著九弟便好,兒臣欣喜極了。
她抱著弘景,哄著幼童入睡,低哼著吳儂軟語的歌謠。
雖然自己出身滿洲鑲黃旗,父親是鄂爾泰,但她自幼常去江南外祖家,聽了吳地的小調,溫軟如溪水,就幻想著有一天能唱給自己的孩兒聽。
鐘盼兒立在一旁,看著自己和兒子就像是奴仆一樣,臉色鐵青。
她拽了拽永璿的衣袖,男童不情不願地跪地:永璿給皇瑪嬤請安,給九皇叔請安。
宜瀾麵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在沉浮宮廷看了許多年,如何看不出鐘氏的蠢蠢欲動和眉眼裡的算計與野心。
不過是生了庶長子,當真以為弘暉永遠隻會有一個阿哥嗎?
早知道,該給弘暉多尋幾位側妃或妾室入太子府邸的,開枝散葉,今日也不會隻得一個不堪的庶子。
她揮了揮手:起來吧。
宜瀾並無其他話,不像見了爾雅般親熱,隻是讓兩人並站著,也沒有賜座,兩人和春蘭挨得極近。
鐘盼兒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府邸裡,獨她有阿哥,連太子妃都要退讓三分。
永璿可是獨苗苗,再誇大些,江山社稷,以後必定是永璿的。
待永璿登基,一定要狠狠地治治這個老瘟婆。
眾人眼裡隻有九阿哥,哪裡還有自己跟永璿呢?
弘景不自覺地把手搭在琅華的後背上,靈力源源不斷地運輸到了女人體內。
琅華正一同說著話,突然感受到向來冰涼的小腹周圍變得溫熱,舒服極了。
宜瀾終於瞧見踢著腳下磚石的永璿,皺眉斥責:永璿!
六七歲的男童被嚇了一跳,永璿冷下臉不耐煩道:皇瑪嬤,能輕點喊嗎?嚇我一跳。
永璿在府邸裡簡直就是小霸王,弘暉忙碌,太子妃不願多管,鐘氏溺愛,無人管製他,更是得意忘形,哪怕是失了禮數也不知道。
放肆!
宜瀾狠狠地擲下身旁的撣子,戾色道:鐘氏,你就這樣教導阿哥的?沒有禮數,目無尊長,毫無定力,你要把他養成同世家門閥一樣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嗎?
鐘盼兒嚇得跪倒在地,嬌美的小臉兒煞白,淚珠子連串落下:皇後娘娘,妾身冤枉啊。永璿是太子殿下的獨子,怎麼會同紈絝子弟一樣呢。妾身勢弱,本想求太子妃多教導些永璿,但——
鐘盼兒意有所指,宜瀾冷哼一聲:放肆!你的意思是怪太子妃不管教子嗣,難堪其位嘛!太子妃豈容你置喙!
弘景也醒來,看了眼跪地女子頭頂沉重的烏雲,眉毛緊縮著。
好重的戾氣。
弘暉清俊斐然的臉上略有些尷尬,他咳嗽了聲:額娘,是兒子管教孩子不周,惹額娘生氣了。
快給皇瑪嬤賠罪。
弘暉擁著永璿上前,可永璿癟著嘴,眼瞧著不情不願:皇瑪嬤贖罪,永璿知錯了。
鐘盼兒也在地上垂泣著,好不可憐。
琅華揪著錦絲帕,有些意興闌珊,回頭瞧見弘景瞌睡又看熱鬨的小眼神忍俊不禁。
弘暉歎氣,起身跪地:是兒臣沒有管教好妾室子女,惹得額娘生氣,兒臣帶他們回去,定會好好管教。
宜瀾擺了擺手,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眉頭:好好兒地回去管教下永璿,還有,府裡多納幾個妾室也好,延綿子嗣,好好教養。
是。弘暉點頭稱是。
鐘盼兒眼裡閃露著惡毒的光芒,這意思,不就是覺得她的永璿難當重任,不可靠嘛!
出了永壽宮,鐘盼兒剛要和往日一樣撒嬌打渾,誰知弘暉氣壓低沉,眼神晦暗莫名。
他看了眼一旁低頭踢著石子的永璿。
頑皮且不知上進,倔強愚笨不知悔改,八九歲了尚未有一絲風範。
這就是他的長子,也是他的獨子,如何能繼承大統,尊敬嫡母,嫡姐呢?
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回府後,你帶著永璿挪去西苑住吧,不用日日帶他來請安了。
鐘盼兒臉色煞白爺,你不能這樣,永璿可是長子呀,西苑荒涼,怎麼能讓他——
夠了。
弘暉拂袖離去,琅華牽著女兒,默默地看了眼委屈不服的側妃,也跟了上去。
奴仆們都走了,徒留鐘盼兒和永璿還在原地。
馬車上,弘暉鴉睫輕顫,琅華握住他的手:爺彆生氣。
弘暉摸了摸女兒嬌美的睡顏,歎息琅華,待我忙完戶部的事,讓太醫再給你好好兒地調調身子。
琅華有些害怕,害怕仍是聽到懷孕無望。
她靜默地點頭:是,妾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