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榮國府(2 / 2)

祿公公揮了揮拂塵,諷笑道:咱家哪裡能怪罪大人,隻是皇上茲事繁忙,非正一品大臣及郡王非傳召不得入宮,您就不必考慮了。既然賈大人的幼子有恙,奴才便回宮稟告了。不再叨擾,告辭。

賈政被他的話說的臉上緋紅一片,羞愧萬分。

可祿公公卻不再管他,隻乘了馬車回宮,麵容不虞。

他做慣了奴才,等待包括伺候人都是該做的。沒了根的東西,哪還有什麼骨氣。

隻是這賈府,從上到下,沒有規律章程,做主子的不像主子,做奴才的不像奴才,當真是笑話。

如今連個京城末流世家,竟也敢拂了七阿哥的意,當真是活夠了。

***

乾清宮,雍正在龍案上品茶,宜瀾替他研墨,菱花窗照入了和煦日光,一派歲月靜好的光景。

若是忽略了在側的小桌上埋頭練字的弘景,想來是更好的。

弘景像沒有生命的機器,俯在桌上,虎頭虎腦地盯著宣紙上的字,然後發愣。

這字,一橫,一撇,一捺,一折,拆開看都極簡單不過的了,怎麼合在一起就這麼費勁呢。

今晚該吃些什麼,若是通知禦膳房做醬肘子來得及嗎?昨日的蒸鴨還不錯,就是吃多了有味,入夜得用百合茶漱漱口才行。

弘景!

雍正抬眸,看向傻乎乎的兒子,冷臉喊道。

弘景回神,低聲細語道:在,在,在。皇阿瑪,你彆總是喊兒臣,兒臣在想事兒呢。

若是旁人,這麼說便是大不敬,可近些年宮裡隻出了弘景一個孩子,還是頂頂尊貴的嫡阿哥。

千寵萬慣的,在雍正麵前沒有半分拘謹的意味兒。

雍正冷笑,蘇培盛湊上前,大膽地調和著:皇上莫氣,奴才瞧著阿哥這是極親近您的。聽聞民間父子間親昵的,也是日日拌嘴,快活有趣呢。

蘇培盛並非當真膽大,他知道弘景的地位最是特殊,皇上多半是狐假虎威嚇唬孩子罷了。

果然,雍正麵色微霽,看向他揮手:過來,朕掂掂你這些日子重了沒,先休息會兒吧,隻是,書寫時要坐的筆直,不可彎腰弓背,你皇瑪法在時,對朕功課管的極嚴,哪像你,這般大了,還是日日能玩會,這般快活。

哎呀。弘景跑到雍正懷裡,坐在他的腿上,摸了摸龍案上的玉筆,然後抬眸:皇阿瑪,兒臣實在不喜讀書,兒臣暈字。

弘景再次強調:兒臣見了字,隻覺得頭腦眩暈。

宜瀾研墨的手頓住:...

雍正:...

蘇培盛努力低了頭,拚命憋笑。

偏偏這時,祿公公在殿外叩首:奴才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奴才有事稟告。

雍正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揮手讓祿公公進殿。

他等會再收拾蠢兒子。

祿公公低頭:皇上,奴才去了賈府接阿哥的伴讀入宮,隻是那賈府,奴才瞧著卻是極不情願的。奴才巴巴兒地在外候著,連那賈寶玉一眼也沒見著,就被賈政賈大人的一句幼子染風寒,不宜進宮給攆回來了。

祿公公年齡頗大了,偏偏做了委屈的樣子,喪著臉哀聲說著。

賈政,雍正思忖著,卻一時未想起這是那號人物。

當日太監呈了弘景的伴讀案冊上來,他隻看了開頭的,欽定了十三弟幼子弘曉、皇後幼弟星禪之子辰滿做伴讀,其餘的也是郡王王公的阿哥們,或是滿洲正白旗的名門子弟。

他當時瞥見了賈寶玉三字,問了太監,隻說是阿哥喜歡,他便隨弘景去了。

如今瞧來,卻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宜瀾知雍正沒想起來,柔聲提醒道:皇上,那人是那榮國公府上的,聽聞大約是捐了個五品官兒。皇上不記得,也是正常不過的了。

隻是個五品的芝麻官兒,也敢辭了弘景的意?他以為是什麼人物,自己竟沒半分印象。

偏偏祿公公還陰陽怪氣地附和道:奴才還聽聞,那賈府的賈寶玉是銜了寶玉而生的,尊貴無比呢。

荒唐。雍正冷冷一笑,不再思索,直言道:傳朕旨意,剝了那賈政之職,貶為庶民,不得承襲爵位,凡是再傳大不敬之語,按庶民犯罪懲治。還有那賈寶玉——

弘景接話:兒臣想那賈寶玉入宮做伴讀。

雍正蹙眉:為何?

弘景低聲,眸色澄澈:皇阿瑪,求求你了,兒臣就這一個請求,定會好好讀書,絕不偷懶。

雍正歎氣:賈府內緯不修,這賈寶玉怕也是個窩囊廢物。罷了,若他入宮不合你的意,便再轟他出宮罷了。不過個賈府而已,何足掛齒。

弘景點頭:多謝皇阿瑪。

他埋在雍正懷裡,唇角微勾。

賈寶玉必須進宮,林妹妹便能不被這登徒子所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