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林不慌不忙地吃葡萄,看電視上正在播放房地產廣告,抬手一指。
“你倆都孝順極了,是媽的好寶貝。既然這樣,媽想住大房子,你倆合計合計,湊錢給我買吧。”
趙菊香:“……”
程梅蘭:“……”
“小了我不要,起碼要個一百五十平的,也就五六百萬,誰來出首付啊?”
趙菊香臉上肌肉抽搐。
“你開什麼玩笑?在這裡住得不是挺好嗎?”
程梅蘭也說:“你就一小老太太,要那麼大的房子做什麼,開養老院啊?”
“我是覺得挺好啊,可架不住有人覺得不好,總想把我往外轟。今天我就把話放這兒了,這房子是我的,我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麼住怎麼住。要是有人想要這套房子,行,用更大的來跟我換,否則提都彆提。”
說罷她拎起包包,換了鞋子。
“我去醫院看老顧了,等我回來家裡最好已經恢複清靜,否則都給我滾出去。”
砰得一聲,門被關上。
二人麵麵相覷,最後陳梅蘭指著趙菊香。
“看看你乾得好事,媽都被你氣著了。你最近的所作所為我都有耳聞,最好給我收斂點。要是再敢肖想這套房子,我跟你沒完!”
她說完也走了,趙菊香在母女倆沒討到好,自覺受到欺負,坐在沙發上委屈地哭起來,邊哭邊給丈夫打電話。
同一時間,阮林林已抵達醫院,站在走廊上探頭探腦,想見爸爸媽媽,又不敢敲門。
那天爸爸的語氣已經很不好,她再過去騷擾,搞不好會被轟走。
現在怎麼辦啊?唉……
“師母?”
身後有人叫道。
她回頭一看,幾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女正朝她走來。
“師母,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阮林林確定是在叫自己,隨便找了個借口。
“我剛剛出去吃飯。”
“是嗎?我們也在附近吃飯,正好想到顧教授,就想來看看他,他最近還好嗎?”
看來這些人是顧青雲的學生。
阮林林笑笑,“還不是老樣子,沒什麼好不好。”
一行人走進病房,看著病床上的顧青雲。
他身邊的時間宛如靜止,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麼,他始終不變。
蒼白、消瘦,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假人。
為首的學生歎氣。
“以前的顧教授是多優雅體麵的人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老天實在太殘忍了。”
阮林林自打上次夢見原主過去的事,對顧青雲一直喜歡不起來,總覺得他是個封建糟粕。
聽學生如此評價,她有些驚訝。
“你們跟他關係很好嗎?”
“他和所有學生關係都不錯,準確的來說,大家都很尊敬他。”
“為什麼?”
學生表情詫異,“這個……因為他是很好的人啊。像我本科畢業的時候本來不準備考研,覺得自己沒希望,是他一直在鼓勵我,還給我單獨輔導,我才堅持讀完研究生,找到現在的工作。可以說,要是沒有當時他的支持,我就不會有現在的生活。”
阮林林也是剛畢業的學生,知道遇到好老師是多麼幸運的事。
可問題在於,顧青雲真的好嗎?
一個出生在改開前的男人,一個死了老婆立馬就準備二婚,還要求對方先把孩子生出來才肯結婚的丈夫。
怎麼看怎麼像垃圾。
學生察覺到她的情緒,以為她是因為照顧病人太久心情糟糕,連忙說道:
“他還經常在我們麵前提起您呢。”
阮林林好奇地問:“他說什麼?”
“他說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原則的東西,雖然沒機會成為您第一個丈夫,也沒機會跟您生育第一個兒女。但是隻要您給他一點希望,他就願意不顧一切地來到您身邊。”
什……什麼?顧青雲不是原主第一個丈夫?
阮林林頭一次知道這個消息,震驚得目瞪口呆。
學生以為自己多嘴說錯話,趕緊找借口離開了。
她獨自坐在病床邊,看著猶如熟睡的顧青雲,難以接受剛才得知的事實。
原主第一個丈夫是誰?她的孩子又是跟誰生的?
如果顧青雲真的那麼愛原主,跟原主感情很好的話,她可不能把他丟在醫院置之不顧,那樣也太對不起程夢芝了。
腦中閃過櫃子裡的幾大本日記本,阮林林沒再琢磨見爸媽的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家。
開門後無視客廳裡的兒子媳婦,直接衝進臥室反鎖房門,打開櫃子,抱出陳舊的日記本。
本子封麵上寫有年代,最早的一本是1970年的。
她坐在床上仔細翻閱,越看心裡越不是滋味。
原來,當年程夢芝生下了一個女兒後,對方家裡把孩子帶走,卻不肯履行承諾與她結婚,剩下的一半彩禮也不肯支付。
母女幾個都不是強硬的性格,不好意思上門討公道,再加上重病的父親終於去世,家裡事情太多,一忙就過去了一兩年,人家已經搬走了。
程夢芝決心將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托關係進紡織廠工作。
好不容易攢了點錢,跟母親商量回到學校把高中念完再出來當個小學老師。
不料開學不久被劃分為知識青年,下放到鄉下去,在偏遠農村一呆就是七八年,期間隻能通過信件與城裡的母親聯係。
後麵一連好幾個月,都是她在農村種地養豬的記錄,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