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驟變,顧青雲再次病危,無法登機,緊急送入手術室。
阮林林也被那一推弄得夠嗆,直接戴上氧氣罩,躺在病床上閉眼休息。
始作俑者有四個,程梅蘭夫婦,程自建夫婦。
推人的是程梅蘭,本以為一推就可以拿到銀行卡,誰知卡沒拿到,反把父親推進鬼門關。
四人都老實了,坐在旁邊的空床上,不住抱怨彼此。
程晚歌從手術室外回來,臉色及其難看,將繳費單往桌上一拍。
“看看你們乾得好事!”
程梅蘭嘀嘀咕咕地低著頭,仿佛不服氣。
她丈夫王強仁護住她,衝程晚歌道:
“她再怎麼樣也是你姐姐,管理好你自己的語氣,有人這麼跟親姐姐說話的嗎?沒大沒小。”
程晚歌冷笑。
“放心,要是這次爸爸沒救回來,我不光跟她斷絕關係,還要告她故意殺人!”
“你……”
程自建打斷道:“夠了,彆吵了,都是一家人吵什麼吵?”
趙菊香白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
“你少自作多情,誰把你當一家人啊。人家分錢的時候沒你的份,吵架也用不著你來管。叫你一句老二是跟你客氣,還真以為人家把你當自己人了?沒點眼力見。”
程晚歌耳朵動了動,轉頭看著她。
“你以為你就沒責任了?我告訴你們,爸爸要是出了事,一個都彆想走!”
“怎麼,要打人啊?來,看你有多大本事!你哥就在這兒呢,你抽他耳光,不抽你就是孫子!”
程自建莫名躺槍,皺眉看向氣勢洶洶的媳婦。
“你乾嘛呢?誰要跟她打了,彆扯上我行不行?還有老三,你目中無人教訓哥哥姐姐就算了,媽還在這兒呢,輪得到你指手畫腳?”
他的話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阮林林。
她一動不動,隻發出微弱的呼吸聲,眼皮偶爾抖動一下,似乎已經睡著了。
阮林林又在做夢。
夢中的她不再是老人,也不是上次夢見的小姑娘,而是一個臨盆產婦。
她躺在悶熱的房間裡,身下傳來一陣陣劇痛,鮮血小溪似的往外淌。
旁邊站著一個中年婦女,穿著件臟兮兮的紅褂子,袖子卷到手肘,一個勁兒地說:
“用力啊,再用力!你都生一晚上了,再生不出來隻能送醫院去,讓大夫在你肚皮上劃一刀!”
她想說話,問問自己這是在哪兒。
可一張嘴冒出來的全是支離破碎的慘叫,嗓子早已經啞了。
“我疼……疼啊……”
婦女說:“疼也得忍著,哪個女人不疼這麼幾回?你要是沒疼的機會那才叫沒法活呢。你再使把勁兒啊,我出去找把剪子來。”
找剪子做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幾乎把她剪成兩半的痛苦之後,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房間。
她終於得以休息,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棉布衫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散發著汗酸味。
婦女用提前準備的布將嬰兒包好抱出去,阮林林正想睡覺,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個嫌棄的男聲。
“怎麼是個女孩兒?”
緊接著是另一個婦女的聲音。
“唉喲還真是,害得你請半天假。算了算了,去上班吧,省得又扣工資。”
幫忙接生的那個婦女說:
“女孩兒也挺好,你瞧長得多漂亮,大眼睛尖下巴,一副美人胚,長大肯定嫁個好人家。”
“得了吧,彆安慰我了,誰不知道女兒就是賠錢貨啊。生都生了還能有什麼辦法?養著唄……誒,那胎盤呢?”
“我裝好了。”
“那就好,讓她自己燉湯喝,明年再給我們家生個胖孫子。”
……
阮林林惡心得想吐,猛地睜開眼睛。
說話的人沒了,悶熱的房間也沒了。
她躺在潔淨明亮的白色病房裡,身上蓋著一床薄被,床尾站著三個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