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歌看見他們,尤其是阮林林,也嚇了一跳,仔細看了好幾眼才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意外地說:
“你們怎麼也在這裡?你女朋友已經……醒了?”
蘇城怕兩人尷尬,連忙笑嘻嘻地摟住阮林林的肩。
“是啊,我們打算結婚了,來置辦點東西,你呢?”
程晚歌條件反射地說了聲恭喜,說完以後心裡卻湧出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撇開臉說:
“王秋雅鬨自殺,我來幫她買點東西。”
阮林林畢竟與他們當了那麼多天的家人,跟王秋雅也見過麵,記憶中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又是學跳舞的,前途無限,人生順風順水,怎麼著也輪不到自殺的地步,不由得問出聲。
“為什麼啊?”
程晚歌不好意思看她,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地麵上。
“小姑娘愛上一個四十多歲的導演,為人家懷了孕,五個多月的時候才知道那人有家室,隻好打掉。如今整天悶在家裡,身材皮膚大不如前,她爸忙著上班又沒時間管她,一不留神就割腕,手臂已經不能看了。”
阮林林大吃一驚,“那她媽呢?這麼大的事都沒人照顧她嗎?”
程晚歌皺眉,瞥向蘇城,“你還沒跟她說?”
蘇城揉了揉鼻尖,“我不希望她再沾惹你家的事。”
她輕輕頷首,眼神冷淡,“這樣也好,本來就是無關的人,誰願意操心這一地雞毛呢。”
說完程晚歌看向阮林林,“老大被判刑了,現在還在監獄裡。”
阮林林無法相信,“她犯什麼事了?”
“咎由自取而已,沒什麼可說的。老二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媳婦查出癌症,中期,天天要往醫院跑,隨便一趟就是一兩萬。生意是徹底沒法做了,班也沒時間上,還好之前從你……從我媽那裡弄了點錢,支撐到現在。”
自己才離開大半年,居然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實在不得不說一聲世事無常。
憑程梅蘭和趙菊香當初的所作所為,落得眼下這個地步,說一句活該不過分。
但她們倒黴了,也會影響到其他人,比如王秋雅,比如……
阮林林忍不住問:“那小旭怎樣了?還在上學嗎?”
程晚歌意味深長。
“放心,他比你想象中的堅強多了。”
她點點頭,歎了口氣。
程晚歌有點好奇,“你連小旭都關心,難道不想問問……”
說到一半,她還是放棄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怎麼可能有感情?
當時的相處是無可奈何,現在她回到自己身體裡,有家人有男友,衣食無憂,想必會有多遠躲多遠。
何必再問她這個問題,自討沒趣呢。
阮林林看著她平靜無波的黑眸,心下一動,“老顧……叔叔身體還好嗎?”
程晚歌抬眸,“還行,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事。”
“哦,那就好。”
蘇城抬手看表,拉了拉她的袖子,“時間不早了,我們快去買東西吧。那個……程經理,我們結婚那天你要是有空的話,歡迎前來捧場。”
程晚歌態度冷淡,“再說吧。”
三人兵分兩路,一路繼續逛商場,一路回去照顧王秋雅。
阮林林本來興致勃勃,與程晚歌見過麵後,看什麼都沒興趣,魂不守舍的。
蘇城陪著她逛了七八家店,實在調動不了她的心情,隻好先找家咖啡店坐著,握住她的雙手認真地問:
“你是不是想去見見顧青雲?”
她臉一紅,抽出手。
“怎麼可能?我見他做什麼啊,非親非故的。”
“同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總有點感情吧。”
阮林林嗔怒地白了他一眼。
“我跟他哪兒來的感情,你再說這種話我生氣了啊。”
蘇城笑笑。
“我不是故意笑話你,而是咱們快結婚了,不希望你心裡始終有根刺紮在那裡,能儘早解決最好。”
阮林林深吸一口氣,仿佛斬斷什麼東西似的,摸摸他的臉頰。
“放心吧,那段日子我不會再想。從今往後,我隻是阮林林,跟程家沒有任何關係。”
“那……我們繼續逛街?”
“嗯。”
收拾好心情,她專心致誌地逛商場,選購婚禮上要用的東西。
一個月後,華城大酒店,一場婚禮熱熱鬨鬨的進行著。
阮林林穿著中式的鳳冠霞帔,頭上插滿朱釵,身上的顏色比煙花都熱鬨,正坐在梳妝台前做最後的定妝。
房門被人敲響,她以為是蘇城,親自去開門。
門外站著阮父阮母,二人也是光鮮亮麗,懷中的弟弟阮晚成穿了一套繡滿花紋的唐裝,大大的光腦袋戴了頂瓜皮帽,可愛得讓人想捏一把。
阮母見開門的人是她,連忙說道:
“你起來乾嘛呀,把衣服弄亂了,讓彆人開門不就是了。”
“沒事,我坐了一上午,腿都麻了。”
她順手接過弟弟抱在懷中,讓二人進來。
阮父在房間裡看了圈,回頭問:
“東西都備齊了嗎?還差什麼跟我說,現在去幫你買。”
“不用,都齊了。”
阮母與他交換了個眼神,從兜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她手裡。
“你非不肯家裡為你置辦嫁妝,我們為人父母的,女兒大喜的日子一點力都不出也太不像話了。這張卡裡有十萬塊錢,你彆嫌棄,就當做爸媽的一點心意……”
阮林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是說好了嗎?他不要嫁妝,我不要彩禮。我們就簡單的結個婚,其他什麼形式都不要。”
“你拿著吧,不然我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我要是拿了,我才過意不去呢。”
阮林林從沒問過,但是想也知道,現在媽媽沒工作,靠爸爸的工資養家,經濟上肯定比不上當年。
為防他們死活要給,她主動轉移話題。
“誒,蘇城怎麼還沒來?在外麵忙什麼呢?”
阮母說道:“婚禮都開始了,外麵客人多,我看他都忙不過來。”
“是嗎?”
她走到落地窗邊往下看,儘管隔著幾十米的高度,依舊看得出底下人頭攢動,十分熱鬨。
人影渺小如螻蟻,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因為婚宴高端,所以穿得都很體麵,男的西裝革履,女的衣裙華美。
自己真的要結婚了。
她回想半年前當程夢芝的日子,感覺就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夢。
弟弟在她懷中眨了眨大眼睛,她微微一笑,低頭在他腦門上親了口,還給媽媽,繼續化妝。
半小時後,阮母為她蓋上蓋頭,該出場了。
酒店內燈火旖旎,繁花簇錦。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阮林林攙著阮父的胳膊走到台上,腦袋微垂,美麗的麵容隱藏在墜著穗子的蓋頭底下。
蘇城身著大紅色長袍馬褂,胸前掛著大紅花,喜氣洋洋地朝她走來,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阮林林從蓋頭縫隙中看見他的樣子,嫌棄地撇了撇嘴,心裡卻甜滋滋的。
主持人起哄。
“想這麼簡單就牽到新娘的手嗎?那可不行,先說出你們第一次見麵的日期,不記得的話可說要罰青蛙跳的哦。”
台下眾人哄笑,蘇城臉頰微紅,靦腆地笑著,視線一直往阮林林身上飄。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2015年9月1號,大一開學那天。班上人很多,我一眼就看見了她,穿著白T恤和牛仔短褲,頭發又黑又長,特彆漂亮。”
“嘖嘖,看來是一見鐘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