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漆黑的夜,墨色的天空隻零散地布著幾顆不甚明亮的星。
山路崎嶇,黑黢黢的山林伸手不見五指,那濃到化不開的黑隻叫人覺得裡頭是不是藏了什麼擇人而噬的獸,光是看上一眼便心神俱駭。
疲於奔命,好容易尋到個隱蔽的藏身之處的聞人無忌,即便不再奔逃,卻依舊一下又一下,壓製不住地劇烈呼吸著。
胸腔裡的心臟則瘋狂地跳動,仿佛隻要他一張開嘴就能從他的喉間跳出來一般。雙腿先前不覺得,現在坐下方覺又酸又軟又麻。
再這麼逃下去,就是不被追兵殺死,他也有可能活活累死。
到現在為止,聞人無忌依舊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他宦官長德的身份又是如何被人發現的?
為何上來就要被人置於死地?
這些問題僅在聞人無忌的腦中急促地過了一遍,眼角瞥到幾點亮光的他便忽然屏住了呼吸,耳朵細細聽著來自遠處的沙沙的腳步聲,和其中一人吩咐手下分開四處搜尋的命令。
聞聲,男人頓時咬緊牙關,眼中悲憤怨毒之色一閃即過。
不論如何,這裡是藏不了多久了!
他必須要在這幫人搜到這裡之前,提前離開,否則……
在心中打定主意後,聞人無忌悄悄起身,儘可能放輕腳步地尋了個方向逃去。
“站住!”
熟料下一瞬,一聲暴喝在他身後驟然響起。
便是這一聲呼喝,當即便叫聞人無忌不管不顧地拚命往前跑去。
不曾想,才跑出去一小截路程,男人腳下一空,等他反應過來之時,一聲驚呼,整個人就已經往山下滾去。
“人在這裡!”
甫一聽到聲響,四周的士兵們便立刻追尋了過來。
可待他們手持火把趕到之時,除了看見一側的乾枯樹枝上掛著的一片衣角,外加那些被壓倒的草木以外,再沒見到任何人的蹤跡。
見狀,領頭的士兵擲地有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搜!”
“是!”
另一頭,整個人控製不住往下滾著的聞人無忌一開始耳朵還能聽見風聲與草木傾軋之聲,可隨著他的大腿被什麼東西用力地阻攔了下之後,斷骨之痛令的男子發出難以克製的一聲慘叫,人便立刻昏死了過去。
而就在昏迷的聞人無忌人事不省地滾至山下官道之後,不過片刻,一輛裝飾華奢的馬車緩緩行至此處。
駕車的車夫看見躺在道路中央的狼狽男子後,立時湊到門簾處小聲地交代了兩句什麼。
“哦,是嗎?不用理,趕路要緊。”
車內傳來一道女聲,聽著年紀不大。
隻不過車內女子嘴上說著不用理,卻在馬車路過的一瞬,下意識挑起車簾,露出精致的下巴,朝外看了一眼。
“等等……”
突然出聲叫停了車夫後,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襲紅衣勁裝的女子伸手挑起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幾步就來到了路中央的聞人無忌跟前,旋即抬起黑色鹿皮靴的靴尖就挑起了早已昏迷不醒的男人下巴。
上下打量了兩眼後,紅衣女子忽的彎唇笑了起來。
“你,你,把他給我抬到馬車上去。這個人,我要了!”
說著,女子心情頗佳地轉身就回了馬車。
沒一會兒,馬車就轆轆遠去了。
此女子若是虞嬌在的話,必定一眼就能認出。
若說虞嬌這個短命女配是女主前半生的絆腳石,那麼這一位就是女主整個人後半生的如鯁在喉。
不比虞嬌這個拿十世腦子換一世容顏的憨憨,這個名為慕容月的女配殺傷力可就大的多了。雖說她是東遼國長平侯之女,卻因為意外自幼在山賊窩裡長大,直到十四歲那年才認祖歸宗。
慕容月此女,除了長相比不上虞嬌與燕清之外,整個人有手段有魄力,在聞人無忌的後宮裡頭一直與燕清鬥到聞人無忌咽氣方才罷休。期間給燕清下絕育藥,害死燕清前兩個孩子,種種手段,簡直就是後宮鬥雞裡頭的戰鬥機。
後世甚至還有學者推測出虞嬌這位聞人無忌的第一任皇帝也是被這位狠人悄摸弄死的。畢竟以她那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虞嬌一個隻有臉的傻憨憨,還想騎在她頭上做皇後。
她送她去陰曹地府做個夠好不好?
當然了,女配到底是女配,即使她隻差一點點就能讓自己的兒子被立為太子,聞人無忌一死,她就被徹底黑化的女主燕清折辱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聽聞死的時候還被燕清命天師將她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由此可見,兩人到底鬥得有多凶了。
而這也成了曆史上楚太後燕清被那些道德衛士們攻殲的一個點。
理由就是過分惡毒不夠仁慈。
對於這些紛紛擾擾,此時的虞嬌是有些顧及不上了。
隻因為——
回到臨時駐紮的營地,進了隻有她與亓殷兩個人的馬車裡頭,反射弧有夠長的虞嬌,眼神發直地盯著她與亓殷仍舊牽在一起的雙手,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之前被男主那個傻逼騷操作氣昏頭了,完全在亓殷麵前崩人設了啊!
關鍵崩人設也就算了,聽聽她還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她要跟人家反派大佬一起長長久久,白頭到老!
瘋了,徹底恢複理智的虞嬌真的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