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因為沒人看見,兩個人才能在這種時候稍微暴露一點本性。
無論成長到什麼地步,在一手把他們帶起來的蕭雪滿麵前,誰都是沒長大的孩子。
林願可能真的是醉到一定地步,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把宿酩酩的腦袋推到一邊,嘴裡喃喃念道:“不行,我要攔住他。”
“你、你去乾什麼?”
宿酩酩看到林願離開,醉酒的腦子轉了幾下,直覺感覺不太好,他努力甩了甩頭,稍微清醒了一點,連忙追出去了。
就算林願在這百年內進步巨大,但她哪裡是蕭雪滿的對手啊?
宿酩酩追出去不久之後,便見到林願的身形停在半空中,被一股力量微微一扯,便一下子落了下來,坐在地上。
他靠近了一看,才看到秦樓的身影。
“喝醉了就好好回去休息,”秦樓道,“不要去找雪滿惹事。”
林願是很衝動,但相對於她,秦樓更沒資格講這句話。
宿酩酩心裡憋著火氣,便刺他一句:“帝君才最不該去見雪滿,如果不是你,他可能會……”
留下來的。
最後幾個字沒說出來,在宗門裡說這種話,確實是僭越的,宿酩酩不想惹事,低頭把林願扶了起來。
秦樓沉默了一會兒,道;“沒有我,他也不會留在這裡的,這裡沒有他留戀的事情,一重天叫他厭煩,我們之間的事情,我自會解決。但你們也沒必要因為自己的私心,迫著他留下,雪滿最討厭的就是……彆人強迫他。他這回上來,本不是他自己想上來的,所以現在離開,也是理所當然。”
他這話不知道是說給他們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當天晚上,秦樓自己收拾心情,去了樹屋那裡。
此時,蕭晚被蕭雪滿哄著睡著了,沈觀在掛念狐族的事情,蕭雪滿聽到外麵的聲響,想了想,最後還是出去看了一眼。
兩個人目光相接,俱是沉默。
倒是秦樓先開口:“狐族那事之所以瞞著你,本意是不想你再因為這件事牽絆,怕你覺得我拿這件事拖著你,怕你念及舊事不開心。”
他頓了一會兒之後,又接著說道:“你先前說的,第一宗門理應有些責任,我本來想乾乾淨淨地把這件事處理完了,不用惹你煩,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你發現。”
秦樓苦笑一聲,又歎道:“這段時間,我有時候會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如果<感覺不好,真的對不起。”
太患得患失,好似做什麼都是錯,糾結著說出來是煩憂,不說出來是不坦誠。
“我知道你要走了,”秦樓道,“我過來時想和你說,我不會攔著的,一直都……沒想攔著,望天仙門我也會管好,你放心,至少,不會讓寧淩和狐族的事情再冒頭。”
蕭雪滿便一直聽著,沒插話。
沈觀回來後和他說過這件事,秦樓處理這件事的速度和方式都無可挑剔,確實夠迅速。
蕭雪滿心裡不平靜並非因為秦樓和沈觀選擇瞞著他,隻是舊事翻騰,叫他因為回憶一時安心不下。
但沈觀應該也不知道其中被秦樓隱藏的一點。
他對元樞那種修煉方法的恨,一部分來源於蕭雪滿的間接原因,一部分……來源於自身。
他自出生以來身上就有的封印,也因此淪落到十六重頭受儘了欺負和委屈的原因也因為此。
蕭雪滿那時候去十六重天找他,是知道這一切的,他本來想都直接告訴秦樓,但是看到他那時候那個樣子,又說不出口。
眼前的少年吃的苦已經夠多了,何必再給他加一項不痛快呢?
他那時候但願秦樓是被自己努力的意願驅動著向上爬的,而不是和他一樣是仇恨。
背負著恨,是很沉重的東西,他自己知道。
但現在的蕭雪滿回頭再看,倒不如一切都在開始說清楚地好,但這時候的感慨,不過都是馬後炮,人身在局中的時候,總是避免不了感情用事,不能始終保持冷靜。
“就這樣吧,”蕭雪滿歎了口氣,“我殺了狐族族長,也幸好他沒來得及擴散,事情便到此為止就夠了。”
“至於我們……”
他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往後不再見麵,就好了。”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回去了。
秦樓愣愣地在原地站了許久,話到嘴邊,全都咽了下去。
大約蕭雪滿,也無心再聽關於他的許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