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工作再續,如火如荼地展開。
何其跟自己的小隊安心離開,趕往下一處。
忙碌不休,但內心唯有忙著才安寧。因為災情過後,遍地血淚,叫人的心頭難以輕快。
但一日日,有最強的支柱在,一切又往好的方向轉向,城市的“傷疤”也飛速愈合。
期間,何其接到何明心的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最後隻是歎氣一聲。
“小其,注意安全,好好照顧自己。”
何其悄然鬆口氣,承諾道:“媽,你放心,我回去肯定是全胳膊全腿的!頭發絲都不帶少的。”
“嘴貧。”何明心的聲音有些頹,“回頭我去送賑災物資,你在哪塊?”
“就在大學城這邊,媽。你彆過來了吧。”何其經曆過餘震,也是嚇了一跳,有些不敢讓何明心過來。
何明心卻不聽她的:“你都不怕,我怕什麼?”
“我——”
何其想說,她不一樣,她現在身手好,會許多玄門的保命手段。但思及媽媽何明心也曾快馬馳騁江湖,街頭戲耍差役,也曾意氣風發,嘴邊的話就憋了回去。
何其想了想,換了句:“好啊,我等媽你過來,我還想吃糖醋裡脊。”
“會記得給你帶,我先去忙了。”
何其掛了電話,車裡四個師兄都瞪著眼看她。
何其:?
你們眼神為什麼都很奇怪?
好像一副受驚的模樣。可何其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嚇人的事,不就打了個電話。
何其好奇問:“師兄們,你們怎麼這種眼神?”
幾個師兄:……
還問為什麼。
你拍鬼的時候那麼猛,表情那麼酷,居然是個喜歡吃糖醋裡脊的!
第二日,何其就見到了何明心,也吃上了糖醋裡脊。因為知道何其有隊友,幾位師兄也有份。不是什麼店裡做的精品,是何明心自己的手藝,味道很棒。
何其滿足地吃了一頓肉,又在大學城小小的一角跟何明心匆匆分開。
何明心站在街頭,昔日繁華的街道,如今隻餘殘垣斷壁,好像一下進入到了下一個或者上一個世紀,和時代斷層一般。
她看見何其轉身,衝她揮手。
何明心也抬手揮動,卻覺得很是費力。回過神,方才發覺自己用的是左邊假肢。
何明心忍不住去想那隻預示著女兒陷入絕望險境的、奇怪的豬。如今那隻豬,已經出現在道觀之中了。
何明心抬頭,望著還湧動著灰雲的天空,低聲問天:“是天命嗎?無論……怎麼做。”
***
轉身投入救人中,何其忙得忘了時間。
又是兩天過去,何其的小隊伍才收到任務結束的通知,和對他們此番行事速度和效率的鼓勵、讚許。
何其躺在副駕駛,一歇下來,才發現自己雖然有功德加身,身體上精力充沛,但腦子快有點跟不上了。
車子沒開。剩下幾個也覺得累,都靠在座位上休息。
再過二十分鐘,會有送盒飯的。
何其頭微有些昏沉,懈怠下來後,靈敏的嗅覺聞著車裡不太好聞的味道有些難受。
“我下去轉轉。”何其跟其他人說了一聲,自己下了車。
沒有人因為何其是個少女而擔心她的安全,也不怕她遇到餘震。笑話!這幾天,全靠這位姑奶奶掌控全場,他們加起來都不夠打的。
何其這邊下了車,找了棵樹躲蔭。
樹旁邊有張長椅,已經壞了,沒得坐。
正出神發呆,何其聽到一聲喚。
——“唉,你是那個漢語言大三、今年大四的同學吧?好像是叫何其,你怎麼在這兒了。這塊地方不行,看著安全,但是也容易有危險!”
何其抬頭,認出來人:“王老師。”
上回何其用收不到銀子的熱淚,在王老師課堂換來了平時分,現在想想還心虛。
“你認得我,那就更好了。”王老師看著精神頭有些不足,但老人家身板依然挺拔,“快離開這個地方。”
何其聽話地往外走,跟上王老師,關心道:“謝謝老師提醒,我是來做誌願者的。您家裡住這附近?都沒事吧?”
“對,就住這塊。”王老師看一眼小姑娘普普通通的衣服,沒說她不像誌願者。
何其方才想著休息,關了靈眼。但眼下靠近了王老師,能直接感覺到——這位老師身上不太對。
何其落後一步,手指靈快動作,抹過雙眼。
靈眼開,見萬物。
何其看見一個小女孩跟在老爺子屁股後麵。
小女孩看起來三四歲,頭上兩個羊角辮早已亂糟糟,臉上還蹭了泥巴土,一身小裙子,看得出來是個被寵愛的小姑娘。
當然,重點是——這是個生魂。
活人的魂魄離體,飄蕩在外,是謂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