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來過,門口就擋回去了。”
李明義“嗯”了一聲,走進屋內。
深冬臘月的鎮州,足以凍死許多貧民。
李行遠的屋裡沒有燒炭,四壁雪白,幾乎沒有陳設。
倒不是李明義故意苛待他,而是他如今處在母喪中,居處簡陋是孝道。
倘若李行遠身子骨弱一些,這一個寒冬下來,能去掉半條命。
但他知道不會。
他這個嫡長子自幼拜名師習武,不是那麼容易倒下的,他特意令人加了五成的藥量,才確保李行遠安安靜靜躺在這裡。
李明義看了一眼床榻上那張與他七八分相似卻年輕許多的臉,眸色暗了暗,吩咐道:“叫醒他。”
燃香須臾,李行遠緩緩睜開眼。
目光艱難轉動,看到床前的李明義,卻是低低笑了一聲。
李明義麵色淡淡地從袖中取出一支發簪,金雀展翅,華貴明豔。
李行遠懶散自嘲的目光陡然回縮。
金雀簪被抬至他眼前——
“喀嚓!”斷成兩截。
李行遠猛然掙起撲向他。
他退了一步,靜靜看著李行遠撲倒在地,掙紮半天沒能起來。
“有心儀的姑娘了?”李明義看了看手中的金雀簪,手一鬆,斷裂的簪子掉在地上。
他將手背在身後,看著李行遠匍匐去夠金簪,微微一笑,道:“是哪家小姐?鎮州的?還是京裡的?”
李行遠將金雀簪攥在手裡,深吸一口氣,低聲道:“為什麼?”
“誰讓你殺的趙景?”
李行遠滯了滯,語氣難掩不敢置信:“你……為了趙景……就為了趙景?”
親父子,竟然經不起一個趙景的挑撥?
“為什麼殺趙景?”李明義在他麵前蹲了下來,眼神冰冷,“你怕他說什麼?”
金簪斷裂處紮破手心,李行遠痛極反而笑出聲來:“我怕他說什麼?”
李明義沒有回答,站起身,淡淡道:“扶世子躺好。”
李行遠被人架起,才再次看到親父的麵容。
往日也曾父慈子孝,不知為何,竟變得如此陌生。
“我問你,”他緊緊盯著李明義,“我娘,是怎麼死的?”
母親雖然體弱,卻遠不到這地步,否則,他怎麼會放心離開這麼久?
但李明義沒有回答,淡淡吩咐了一句:“照顧好世子。”便離開了。
李行遠靜靜地躺在床上,用手心的傷處去摩挲金簪,痛感令腦子越發清醒。
他是在守靈到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遭了迷煙暗算,之後便長時昏睡,偶爾醒來也是渾身無力。
想要靠自己逃出去,幾乎不可能。
而他帶回來的人,應該也被控製住了。
與他親厚的蘇氏、梁氏也曾有人來探望他,但被以“世子悲痛過度”搪塞過去了,且父親若有意對付他,蘇氏、梁氏首當其衝,現在恐怕正被盯緊。
那麼,他能寄予希望的,大概隻有即將
他能寄予希望的,除了與他親厚的蘇氏和梁氏,就隻有即將近太行山的太子殿下了……
……
“河東剿匪那一批人,應該快到太行山了,或許還會派人過來,”李明義一邊緩步走出東園,一邊同心腹說道,“這一次來的人裡,或許有太子李穆的人——”
“小心點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