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已經鳴金收兵。
李穆的營帳內,燈火通明如晝。
熱水、金創藥等都準備好了,但軍醫沒有被允許進來。
營帳內,除了李穆,就隻有兩個人。
唐小白,和負責拔箭治傷的莫急。
因為屋裡沒有外人,唐小白摘去了他的麵具。
燈影恍惚,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見時他的模樣。
蒼白脆弱,精致易碎。
但這一次,遠比第一次見他時傷得重。
箭簇完全沒入皮肉,每一次呼吸,都會帶動鮮血湧出,觸目驚心。
萬幸的事,這一箭射的是右胸,否則……
唐小白想都不敢深想。
“我沒事……”李穆低聲說著,虛弱地握住她的手。
聽到這一聲,正在用剪子箭開傷口的莫急瞥了一眼過來。
唐小白正心亂如麻,沒有留意莫急的眼神。
她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隻覺遠不如平日溫熱,便又加了一隻手。
雙手一起,將他的手合握,輕聲問:“冷不冷?”聲音有些顫抖。
李穆虛弱地牽了牽唇角,搖頭,又安慰道:“彆怕。”
唐小白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道:“你也彆怕,沒傷到要害,就是會疼。”
李穆眼裡浮現笑意,搖頭:“不疼。”
唐小白笑了笑。
這哪有不疼的?
“等會兒喝了麻沸散會好一些。”唐小白繼續柔聲安慰。
“好。”他答得乖巧柔軟。
莫急默默將探向箭身的手收了回來。
麻沸散還沒送進來,外頭卻又喧嘩起來。
“聽聞秦小郎負傷,晉王殿下特來探望。”
唐小白心頭一緊。
小祖宗傷成這樣,李樞要不趁機做點什麼,都對不起他大反派的立場。
“為何本王不能進去探望?”李樞的語氣逐漸強硬。
秦容還在試圖阻攔。
能攔得住嗎?
唐小白正緊張思索,忽然感覺手被捏了一下。
低頭,見他目光靜淡沉著,已經沒了剛才的脆弱易碎感。
他安撫了她一眼後,看向莫急:“拔箭。”
“麻沸湯還沒送來!”唐小白忙道。
沒有麻醉就拔箭,是要疼死嗎?
“無妨,”李穆剛想說“不疼”,忽然目光動了動,改口道,“你同我說說話,也就沒那麼疼了。”
唐小白聽他語氣又虛弱了下來,又心疼又緊張:“說、說什麼——”
才說了幾個字,就聽見他一聲悶哼,臉色煞白。
唐小白呆呆地抬頭看。
箭……已經拔出來了……
莫急右手拿了箭隨手丟開,左手在傷口附近點了一圈穴位,丟完箭的右手又順便拿了紗布回來擦血,而點完穴的左手又去拿了藥粉回來,跟大廚灑鹽似的灑了幾下藥粉。
動作一氣嗬成,而臉上始終波瀾不驚。
唐小白都看呆了。
前麵她還奇怪為什麼小祖宗不讓醫毒雙絕的秦容治傷,原來莫急也是個中高手啊!
而且莫急勝在情緒穩定、動作利索。
這要換了秦容在這裡,少不得要說上幾句話,還不一定是安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