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受太子命,以身相代……”
被李行遠迎回的“太子”跪在殿內,徐徐輕柔道來,眼尾那一點淚痣已經當眾抹去。
這少年孱弱柔媚,姣好勝似女子,說話時溫聲細語,脾性仿佛十分柔和。
而另一個眉目清冷,站在哪裡,如一柄寒峭的劍。
一時說不清,哪個為君更好。
不過也不需要誰來說清。
仁智宮回來的那位已經主動澄清,再無異議。
待假太子把話說完,鄭師道忽然道:“不知是不是臣老眼昏花,看著這位同孝哀皇後也有幾分相像。”
群臣聽他這麼一說,不由仔細看假太子。
照理說,太子找替身,找個和自己像的無可厚非。
但鄭師道這話說得很巧。
假太子和孝哀皇後像,而不是和所謂的真太子像。
殿內也有見過孝哀皇後的老臣,細看之下,發現鄭師道不是信口開河。
這假太子確實同孝哀皇後形貌神似,甚至比另一位更像。
一時間,質疑的目光飄向真假兩位太子。
白衣立於禦座之側那位垂眸不動,跪在地上的那位卻是莞爾一笑,道:“鄭相好眼力,小子虞雋,家父正是孝哀皇後胞兄、前永興縣子。”
虞氏子?
竟然是虞氏子!
“家父於幽州任上病故時,小子尚在母親腹中,後不幸與家人離散,四年前幸得太子殿下尋回。”
孝哀皇後虞氏隻有一名胞兄,先帝年間,曾任幽州刺史,在任上染病亡故,但從未聽說還有個遺腹子。
可是想想又能理解。
如果不是藏起了一個遺腹子,虞氏這一支,恐怕一個人都沒了。
“好了,”等到無可質疑時,皇帝終於出聲,“太子身份已定,著禮部擇吉日,為太子遷東宮!”
“不必擇日——”太子也隨皇帝沉默看了許久下麵的質疑和爭論,此時才淡淡開口,一開口便是直接駁回了皇帝的決定。
“孤今日便入住東宮。”
……
太興十五年,八月初一。
皇太子遷入東宮,於嘉德殿升殿,受百官朝拜。
李穆從嘉德殿走出,北望殿宇重重,遙接天際。
這麼大的東宮,隻有他一個人,太空了。
“東宮雖然空置十餘年,但也是每日灑掃,倒也能住人。”李行遠跟在他身後說。
李穆不置可否,問:“世子從何處將阿吳救出?”
虞氏,吳地望族。
虞雋生來便隱姓埋名,故小名阿吳,以示不忘舊地。
“虞郎不是我救的。”李行遠道。
李穆回頭,恰見虞雋抿唇而笑。
“是平陽公主、唐二小姐和秦小姐來救。”他眸光瀲灩,似有柔情。
“唐二小姐?”李行遠驚訝。
虞雋是秦容派人送來的,他並不知道唐小妹也參與了。
“她從哪兒救的你?哎呀!她一個小姑娘,怎麼做這麼危險的事呢!”李行遠著急。
這要是讓嬌嬌兒知道了,不得擔心死?
“在晉王的東郊彆莊。”虞雋道。
“她親自來救你?”李穆問。
語聲冰涼,凍得虞雋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