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可還好?”
陶汾問罷,卻沒有得到回答。
那小姑娘臉色煞白,眼神都還是渙散的,可見是嚇狠了。
陶汾正要再喚她一聲,卻見同行其他姑娘趕到,便識相地往後退。
這時, 另一撥人也趕來了。
一見陶汾,格外眼紅,話也不說,便一鞭子朝陶汾的頭臉抽來。
少女驚呼聲中,陶汾眯著眼睛退了一步,堪堪避開這狠戾的一鞭。
對方的眼神卻因為他的退避越發狠毒。
這時,閨秀中的為首者出聲:“宇文公子!”
語氣微沉, 是喝止的態度。
宇文昊收了鞭子, 換上文質彬彬的態度, 向出聲的女子行禮:“顧娘子——”
大理正沈度之妻,太常卿顧準之女,紀國大長公主嫡長孫女,並不是他可以輕忽的。
帶了幾分恭敬行禮之後,宇文昊語氣一轉,瞥了一眼裝束普通的陶汾,先聲奪人:“也不知哪來的賤奴,竟然伺機在顧五小姐麵前造次,定是存了什麼不良心思!”
“這位是新豐陶郎——”顧晴嵐的聲音忽然響起。
周圍一時靜默。
宇文昊嘲諷的神色僵在臉上。
天下巨賈,惟陶與秦。
秦氏已沒,新豐陶氏幾乎一枝獨秀。
宇文昊實未料到,這名穿得跟馴馬師一樣的年輕男子,竟是新豐陶氏的獨子!
這可是宇文氏與慶王一直覬覦的錢袋子啊!
不過事已至此,宇文昊便破罐破摔了:“新豐陶氏,也不過區區商賈,與顧氏如雲泥之彆, 五小姐還是太單純了,不知商賈最擅算計!”
顧晴嵐看也沒看他, 同身邊的顧大小姐繼續說道:“阿姐應該也知道這位陶郎吧?他是唐表妹與秦小公子的同門師兄。”
顧大小姐向陶汾微微頷首,正色道:“陶郎今日救命之恩,沈、顧兩家銘記於心,必將回報!”
這便是間接駁了宇文昊的說法。
宇文昊的臉色一時難看至極。
陶汾仍是笑嗬嗬模樣,擺了擺手:“不必不必,顧五小姐要是在我這裡遭了小人算計,我也擔待不起。”
顧大小姐臉色一變:“閣下何意?”
陶汾笑道:“在下方才無意間聽見有人謀劃,欲令顧五小姐的坐騎暴動驚走,好製造機會英雄救美——”
“你說的不會是你自己吧!”宇文昊冷笑打斷他的話,眼神已是不安閃爍。
陶汾歎息:“很遺憾,被買通動手的,確實有我這莊子裡的人——”
“動手的是你莊子裡的人,最後伺機占便宜的也是這莊子裡的人,”宇文昊又冷笑一聲,轉向顧大小姐,“有些癩蛤蟆不自量力罷了,顧娘子可彆被他騙了!”
顧大小姐冷淡地朝宇文昊點了點頭,道:“多謝宇文公子,此事我們自會嚴查!”
“嚴查”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引得宇文昊眼神一變。
顧大小姐有條不紊地逐條安排下去後,便帶著姑娘們離開了。
陶汾作為擊鞠場的主人,自覺地跟在這群貴女後麵相送。
隔了一段距離,還聽到顧五小姐輕聲細語同她的大姐姐說話:“……無妨……沒有嚇到……多虧陶郎……”
“小白常同我提起……俠義心腸……”
“未婚妻在燕國公府住過……待未婚妻情深——”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忽然回頭瞥了一眼。
陶汾不自覺摸了摸鼻子。
顧五小姐這小眼神,怎麼仿佛在同情他?
……
擊鞠場的這次意外,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因為掀起波瀾的地方在朝堂。
陶汾同書院的師弟秦宵,搖身一變,成了當朝太子李穆。
而在秦宵變太子的同一日,宰相王茂昭於家門口遇刺身亡。
在這樣翻天覆地般的變動中,顧五小姐的“意外”驚馬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宇文昊與宇文氏不足為懼,但他們背後還有宇文昭儀和慶王李棟。
大約為了局勢的穩定,顧氏暫時沒有與宇文家交惡的意思。
隻是陶汾偶然記起那日被他撈在臂彎中顫抖的小姑娘,心裡便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