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姚合隨口一問,其實心裡也猜到了一點。
薛少勤抬頭看他,道:“國子監生的事,你知道了吧?”
姚合點頭嗤笑:“都讀書讀傻了,自己送上去給人作槍。”
薛少勤搖頭:“他們不了解真相,也怨不得……”
“不了解不會閉嘴?”
薛少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口中喃喃:“天有九位,地有九域,天有三辰……”
“神神叨叨念什麼呢?”姚合皺眉。
薛少勤看著他,正色道:“《靈憲》有雲,情性萬殊——”
“說人話!”姚合掏了掏耳朵。
薛少勤頓了頓,道:“萬物皆有法度,聖人才能經天緯地;是我先失了法度,才導致監生們耳目蒙蔽,生出亂象。”
姚合啞了半天,一聲笑了出來:“你怎麼這麼會給自己找事?”
薛少勤道:“我自知沒什麼本事,可是若連規矩法度都守不住,豈不是又蠢又壞?”
姚合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笑道:“我是無所謂,隻是你們薛家不是小門小戶,牽一發而動全身,要不……今晚我替你守著,你回去同薛十郎商量下?”
薛少勤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起身謝過,便匆匆離開了。
姚合坐在薛少勤剛才坐的位置上,一邊聽著周圍細微的動靜,一邊慢吞吞吃著手裡半隻胡餅。
吃完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餅渣,搖搖晃晃走進殮房。
大約過了一刻鐘,一道火光猛地從殮房門口竄起——
……
此時,薛家長房,薛少勉房中。
薛少勤剛坐下說了沒幾句話,忽然眼皮狠狠一跳,他下意識停了下來。
“怎麼?”薛少勉問。
薛少勤正要搖頭,忽聽見門外疾走,旋即響起仆人語聲:“六郎、十郎,萬年縣廨走水了!”
“嘭”的一聲,薛少勤撲到了門口,急問:“人呢?阿合呢?”
……
太興十二年,正月二十一,夜。
萬年縣廨後殮房失火,焚毀屍首十三具。
次日晨,萬年縣尉薛少勤具本上書,言稱唐子謙殺人一案中,死者賈三兒屍身驗出有毒——
“可屍體都被燒掉了,薛少勤這時候上書還有用嗎?”唐小白擔憂地問。
“自然也是有用的——”唐子謙正坐在院中樹下,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他的隨身佩刀,動作舒緩,眸光輕柔,如同輕撫珍貴的簫管笙笛,“而且,我們還有另一條線可查,你忘了阿元發現的那個人?”
唐小白愣了愣:“阿元發現的那個人不是被一個蒙麵人帶走了?”
唐子謙動作一滯。
是他忘了,小白不知道蒙麵人的來曆呢……
“這樣也能找出那人的身份?”小姑娘烏圓的眸子溢滿崇拜。
“呃……嗯……”唐子謙輕咳兩聲,轉移了話題,“嬌嬌呢?”
唐小白搖頭:“我剛去了阿姐房裡,她不在,還以為來找阿兄了。”
唐子謙神色一凝:“去看看大小姐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