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燁定了定神，深呼吸一口，接下來，他就要去向易瑋彙報煉鋼廠事了。
說來奇怪，在他回憶裡，每次和易瑋相處都還算融洽，為什麼會留給自己殘暴形象呢？
顧燁百思不得其解，向進化體們使了一個“仔細點兒，彆暴露了”眼色後，就朝易瑋訊息指定餐廳走去。
能塞下十多萬人華中號，它麵積相當於一個小城鎮了，餐廳、食堂數量都很多，但售賣菜品價格和種類幾乎一致，區彆隻是在熱不熱鬨罷了。
這會兒正好是晚餐時間，隻是說一下煉鋼廠情況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易瑋就直接讓顧燁到餐廳找他。
坐落在主街邊上餐廳非常冷清，居民們幾乎都跑到食堂湊熱鬨去了，餐廳很有良心地留給了談情說愛小情侶和商討事情領導層們。
經常跟易瑋一起吃飯契約者不多，一般就隻有顧燁，雷昊和小小隻董卉，其餘比較活潑契約者都喜歡往食堂跑，可能也是不想在餐廳吃狗糧。
雷昊跟著易瑋路過一間間散發著狗糧味兒包廂，還有心情調笑他：“算算過年後你就二十五了吧？等這些破事過去了，有打算找一個嗎？”
“找一個什麼？”易瑋找了個位置坐下，他一邊胳膊被董卉整個兒抱在懷裡，隻能單手捧著菜單翻看，“伴侶嗎？何必呢，哈密瓜它不可愛嗎？”
易瑋還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焦慮多疑，敏.感悲觀，雖然末世以來改變了很多，也逐漸重獲了人與人之間信賴和陪伴，但至於最親密關係……
易瑋忍不住凝滯了呼吸，他永遠也忘不了雙親逝去後全世界隻剩一人絕望孤獨感覺，這種太過慘烈失去他再也不想重蹈覆轍了。
尤其是現在他和哈密瓜共享生命力，不說活到天崩地裂，活到海水都蒸發應該是沒問題，沒有任何一人能陪伴他一直走下去，他必然會與所有人告彆。
不過，也幸好他能和哈密瓜同生共死。
雷昊放鬆過頭，調笑完才驚覺自己問了個不合適問題，臉色微變正要岔開話題，接著就看見易瑋嘿嘿蠢笑起來。
得，這肯定是想到哈密瓜了，弟控真可怕……雷昊提起心還梗在喉間，抽抽嘴角吐槽，連邊上董卉都默默放開了易瑋胳膊，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易瑋點了一盤清炒時蔬，一大份碳烤牛肉，配著香濃魚湯和烤得焦脆麵包，再給董卉小朋友來份香甜蘋果派，就是一頓樸實而又豐盛晚餐了。
他點是四個人量，等到飯菜擺上桌，顧燁正好踏入了餐廳。
“坐吧，你來得正好，菜剛上齊。”易瑋指了指對麵空位，和往常一樣隨意說道。
可顧燁聽到他說話立刻繃緊了身子，易瑋語氣為什麼會這麼溫和？他發現了什麼嗎？來得正好是什麼意思？是諷刺他來得太晚了嗎？還有菜剛上齊肯定不是表麵上內容，我得仔細推敲推敲，不然哪句話沒說好就完了。
易瑋萬萬沒想到顧燁心理活動會這麼豐富，他還在皺眉專心切割著大塊烤牛肉。
“多謝易首領，我剛出潛艇就急忙往您這趕了，沒想到還是耽擱了您時間，真是萬分抱歉！”顧燁一邊說著，一邊深深地低下了頭，一副很惶恐樣子。
WHAT？？？
“乓啷——”易瑋呆滯地抬頭看他，舉在手中餐刀脫力砸在鐵盤上，發出刺耳聲響，但這沒有嚇到任何人，大家都在以一種驚悚目光看著顧燁。
趁顧燁還在埋頭致歉，易瑋朝對麵雷昊擠眉弄眼示意道：“記憶變了？這得變成啥了？你瞅瞅他說什麼話？嚇死我了！”
雷昊聳聳肩，快速比劃道：“不曉得，你注意著點，順著他思路走，先彆露餡了。”
易瑋點頭比了個OK，撿起餐刀，擺出一幅端莊樣子。
然而上完菜要剛要走服務生被顧燁震在原地，沒忍住多嘴問了一句：“顧……顧首領，您沒事吧？”
顧燁聞言抬頭一驚，咬牙切齒地想，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在易瑋麵前喊他首領，不要命了是嗎？！
“說了多少遍我早就將華中基地交給易首領了，他才是你們首領！”顧燁厲聲道，滿滿求生欲從中溢出來。
“啊？”服務生一呆，“不是……”
“行了。”易瑋有點曉得他該充當個什麼樣角色了，出聲打斷了服務生，揮了揮手，故作威嚴道，“不聽話人，拉下去淹了就是，何必多費口舌。”
說著使了個眼色給邊上看熱鬨傻白甜們。
傻白甜們了然，一哄而上架起服務生就往外跑，嘴裡幸災樂禍小聲念叨著：“這是首領吩咐哦，不關我們事~”
“不——不要把我扔下去！臥槽現在還是冬天！很冷啊啊啊——”
後麵慘叫聲淹沒在一片嘈雜之中模糊不清，卻無端讓人心頭發寒，顧燁手指微微顫抖，他默不作聲打量周圍，每個人都重新投入到自己事中，沒有人為一條生命逝去感到悲哀惋惜，像是習慣了這種情況。
顧燁徹底心寒了，這樣也好，既然隻是幻想，那我就不必再猶豫。
顧燁端坐在雷昊身邊，麵對著易瑋，斂目道：“這次北安煉鋼廠探查很順利，我和成員們仔細檢查過，鋼廠剩下存貨足夠我們改造華中號。”
易瑋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那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過去改裝呢？”
顧燁飛快地瞄了他一眼：“沒什麼問題話，明天就可以出發去鋼廠了，現在那附近人不多，正好能讓我們安心施工。”
顧燁還記得臨走之前那個鮟鱇男人說最後一句話：“還有，要快。”
易瑋深深地看了顧燁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麼：“好，通知下去，明天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