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眼圈一紅,就這樣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哭出了聲,她自是不介意一個疤口,隻是柳璟沒了笑模樣,她恐柳璟不悅,遷怒了自己。
哭聲一抽一抽的,似是要永不止息,柳璟靜靜聽了一會兒,忽地用大掌捂住了她的眸子,淚水沾了一手,收回來時手指濡濕,薄唇輕輕地柔柔地碰了碰那濡濕的手指。
元嘉哭聲一頓,“……你若渴,我給你倒水。”
柳璟在搖曳的燭影中笑出了聲,“夫人,被人欺負了,斷沒有坐著哭的道理,不若我明日再去找他們?”
“可他們不都被你用劍串死了嗎?”
元嘉肩頭哆嗦了一下,眼睜睜看著柳璟不滿地眯起一雙含情的春眸,“總還剩點東西吧?”
人都被埋地底下了,還能剩什麼啊?
柳璟微微一笑。
元嘉悚然,淚又落了下來,她到底嫁了個什麼人?
*
皇後口中的行宮確然比宮中遮些日陽,元嘉在此過了一天,隻覺清晨夜間涼爽許多,隻是午間,日頭照下來,依然難受。
屋裡冰塊涼氣實屬有限,體內氤氳的熱氣徘徊不散,元嘉鬆了手中毛筆,側身坐在窗前,團扇打起風絲,細頸耐不住地揚起,鼻尖縈繞著的藥味苦澀。
桌上那碗藥靜靜地放著,蔣太醫送來時隻說是供開胃的,元嘉是十分顧惜自己身體的,自然要多吃飯,隻是聞到藥味作嘔這個難題,仍無法可解。
一隻手還是從藥碗處收了回來。
視線轉去窗外,暼見一道身影。
男子未著官衣,一身薄衫飄逸,形容清舉,腳步施施然,比之往年的從容淡定,又多了身居高位的威儀,衣袖隨風而動間已到了房前。
“公主,柳大人求見。”
行宮雖大,皇後為元嘉準備的院子卻極為僻靜,除卻每日送藥的蔣太醫並無人來,而但凡來此的人必已得了皇後的首肯。
那柳璟必是奉皇後之命來的。
元嘉想起落水那夜那個充滿涼意的懷抱,一瞬明了情況,怪不得帝後二人送她來行宮,還選了這麼個僻靜的地方,她沉思了一下,意識到,她對柳璟已避無可避。
“讓柳大人來窗前。”
柳璟這個人,麵對她時總是自信滿滿,慣常的我行我素,不管往昔還是現今,他心裡還執拗地認為兩人還是夫妻,分明是他燒了婚書,他依然能如此認為。
元嘉心想,他霸道至此,自己又何必因避不開他而傷了心情?之前是她想岔了,既然躲不開,那就當臣子對待好了,一個取涼工具,用起來也算順手。
窗戶被完全推開,柳璟駐足,一道視線掠進來,掠過桌上的藥碗,停在熟悉的眉間,細眉微微擰著,眉下睫毛濕漉漉的,想必已難受許久了。
“柳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奉皇後之命,為公主消暑。”
彼此心知肚明,元嘉鬆了扇柄,視線落在柳璟搭在窗台上的袖子上,與柳璟重逢後的所有心緒都在這一瞬豁然開朗,不由坦然地笑了笑。
“柳大人,你為我消暑之前,可能接受一件事?”
“何事?”
初夏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