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蘇桃驚慌地回頭看去,小草猛捶胸口,好像是噎到了,幾人哭笑不得,蘇桃趕忙幫她拍背,周牧野將白搪瓷碗遞到她嘴邊:“喝口粥。”
好一會兒,小草才順過氣來,激動得眼淚都飛出來了:“嫂子,太好吃了,真香。”
蘇桃心疼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小草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我都一年沒吃雞蛋了。”
小花不甘示弱:“我都兩年沒吃雞蛋了,也沒像你這麼急,你羞不羞?”
小草急了:“咋可能兩年呢?你跟我一樣,是一年,你不記得了嗎?去年過年的時候,大哥偷偷從缸子裡拿了幾個雞蛋出去在外麵煮給我們吃的,你不記得了嗎?”
小花吐了吐舌頭:“我逗你玩呢,這都聽不出來嗎?傻丫。”
太陽和暖,微風不寒,他們都笑著,蘇桃知道,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吃過中飯,三個人還在土坡上躺了好一會兒,直到日頭不那麼好了,蘇桃和周牧野告彆之後,就帶著兩丫頭往回趕了,她會再過來看他的。
看過他,她就放心多了。
羊腸小道上,三人急匆匆地往回走去,蘇桃小聲道:“小花小草,今天吃雞蛋的事,回家可一個字都不能說,知道嗎?”
兩丫點頭如搗蒜:“放心嫂子,我們一個字都不說。”
兩丫頭聰明著呢,知道嫂子在防著誰,她們也很討厭顧翠英,隻是不敢反抗而已,如今有人領著她們暗中反抗了,她們肯定跟嫂子一條心的。
三人走得不快,慢悠悠地遊蕩著,回家早了顧翠英肯定讓她們乾活,到家的時候,外麵已經擦黑了。
院子靜悄悄的,灶頭間有煙冒出來,蘇桃探頭一看,是她公公在灶台後麵燒火,周牧樓在旁邊跳腳:“爸,晚飯怎麼還沒好啊?我都要餓死了。”
“馬上就好了。”
“先煮個雞蛋給我吃,我餓死了。”
小花小草相視一笑,表情有點得意,她們白天吃了兩個雞蛋呢,這會兒兜裡還有一個雞蛋,等明天再吃呢。
蘇桃環顧四周,沒看到顧翠英,她冷笑了一聲,然後輕手輕腳進了堂屋,東屋沒門,也沒點油燈,黑乎乎的,她躡手躡腳走進去,就看到床邊蹲了個黑影。
她知道,那是顧翠英在翻她的拎包,想偷她的錢。
“你在乾啥呢?”蘇桃冷聲開口。
顧翠英嚇了一大跳,一屁股跌到了地上,包的拉鏈也顧不得拉上了,故作鎮定道:“我……我給你們收拾屋子呢。”
蘇桃大喊了一聲:“小花,點個油燈進來。”
很快,東屋裡亮了起來,蘇桃端著油燈走到顧翠英跟前,踢了踢一旁的拎包:“你給我收拾屋子,還是要偷我的東西?”
顧翠英一下子撒起潑來:“你瞎說八道什麼呢?誰要偷你東西了,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有娘生沒娘教的,你娘教你這麼跟婆婆說話的嗎?”
有理沒理,先喊起來再說,農村吵架,誰音量大誰就贏,所以,一般婦女們吵架吵到最後都是聲嘶力竭口乾舌燥。
蘇桃不走這個路線,她冷冷對小草道:“你去隊長家喊隊長過來。”
小草正要往外跑,顧翠英立馬跳起來躥過去,一把抓住了小草:“喊隊長來做啥?”
蘇桃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你說你沒偷東西,我們讓隊長來斷案,看看你這算不算偷東西。”
蘇桃也不是真的要叫隊長來,她就是給顧翠英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她這個兒媳婦不是隨她揉捏的軟柿子。
顧翠英也被嚇得不輕,這年頭生產隊隊長有絕對的權威,而且對偷雞摸狗的行為都是嚴打的,要是告到大隊長那兒了,她就會被拉到公社勞改中心去勞改。
勞改可沒好日子過,一個人乾幾個人的活,白天乾一天活,晚上繼續乾,覺不讓睡,一天隻給吃兩頓,還不記工分。
燒火的周洪生聽到動靜,慌忙走了過來,顧翠英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叫開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我好心要給她收拾東西,這死丫頭非賴我偷她東西,哎喲,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啊?”
小草看到她家嫂子撇撇嘴輕哼了一聲,便有模有樣地也跟著哼了一聲。
這一下子跟點了火引子似的,顧翠英一時半會摸不清這新上門兒媳婦的性子不敢對付她,但她還不敢對付一個十來歲的丫頭片子嗎?
她的手指頭立刻戳到了小草的腦門子上,凶神惡煞地咬著牙:“你哼哼什麼呢?你哼哼什麼?”
一邊說,還一邊揪她的手,小草不敢說話。
蘇桃一把推開了顧翠英:“你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是後娘是嗎?”
說完這話,周洪生臉上多少有了點表情:“翠英,你喊什麼呢?生怕鄰居不知道家裡打起來了是嗎?”
顧翠英氣得頭頂都要冒青煙了,一跺腳一扭臉,衝進了西屋裡,接著便是哭天搶地:“這日子沒法過了……”
周洪生趕緊跟著走了進去。
蘇桃拉著小戶小草的手往灶頭間走去:“我們弄晚飯吃。”
周牧樓橫在院子裡,伸出雙臂,擋住了她們的去路:“你欺負我媽媽,我要給我媽媽報仇,我要打到你!”
蘇桃走近一步,小聲道:“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我和兩個姐姐,我就把你媽媽是小偷的事情告訴你學校裡的同學。”
周牧樓嚇得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