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茜深吸一口氣,儘量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把父母親和自己的打算說清楚。
他們知道林家夫妻的情況,也知道現在倆夫妻雖然有個兒子,但期望大部分在林鴿身上,他們貿然把人帶走,不亞於給林家夫妻毀滅性的打擊。
所以他們在觀察後,隻打算和林鴿接觸。林鴿走丟的時候已經快五歲了,養出了感情,說什麼也要見一麵。
他們不打算把林鴿帶走,並且還希望以學校的名義,資助兩兄妹上學。
這些錢對豪門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他們甚至可以負責兩兄妹的一切費用。
而且他們不需要林鴿回報什麼,路茜作為大女兒,承擔了繼承路家的責任,作為小女兒,林鴿生來隻需要被寵愛。
如果沒有那一遭事故,林鴿現在應該是令人羨慕的小公主。
對於這種不求回報的行為,林鴿依舊不能理解,但她考慮到路母的心態不穩,理智地沒有問出來。
不過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叫一聲爸爸和媽媽。該叫的人已經死了,她現在嚴格來說,隻是個孤魂野鬼。
兩夫妻也不氣餒,他們以為林鴿隻是對他們太陌生了,才不好意思叫,氣氛終於緩和了一點。路母開始講林鴿五歲之前的糗事,連路茜都笑噴了,但是林鴿也隻是笑笑,心裡毫無波動。
她沒有感覺,畢竟不是她本人。
聊天聊到一半,門突然被敲響了,兩夫妻臉色沉了下來,連路茜都嚴肅了起來,服務生幫忙把門打開後,走進來另外一家人。
路父對林鴿笑了笑:“這就是我們今天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
來的倆夫妻不像路氏夫妻那樣麵相柔和,反而頗為淩厲。林鴿視線一轉,和謝彬對上,微微點頭。
確實挺像一家人。
兩家人平日沒少有業務上的交流,此刻坐在一起也不尷尬,隻是時不時把目光瞟向林鴿,露出一個不太熱切的笑容。
林鴿卻可以從裡麵看出來……內疚。
“現在可以把真相告訴林鴿了。”路父微微抬起下巴,“她作為當事人,最有權力知道這一切,我們希望把一切誤會在今天解開。”
謝家主點點頭,非常同意他的說法:“當然。”
謝彬手指在下麵摳著褲子,揉成一團,深吸一口氣才對林鴿道:“我要首先為我之前的言行道歉,對不起。”
“你可能不記得了,當年我被綁架,是你背著我逃走,磕磕絆絆跑了一公裡。”
“後來我們被追上了,我昏迷過去,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了病房裡。”
林鴿靜靜地聽著,眼神無悲無喜,仿佛在聽一個和她不想關的人的過去。
這種眼神才是最讓路家夫妻心疼的。他們的女兒多懂事啊,還那麼小,那麼瘦,自己都要沒命了,還能想著帶其他小朋友一起逃,怎麼就好人沒好報呢?
謝彬結結巴巴繼續道:“在我醒來前,你和我躺在一間病房裡,後來你被轉移到了另一間,趙嘉宜被送了進來,我醒來看見的第一個人,是趙嘉宜。”
當時趙嘉宜年齡也不大,心思卻深沉。她偷偷摸摸聽說了隔壁床小哥哥的事,仗著當時沒有人看見,自己取代了林鴿的位置,時間地點都對得上,加上她受傷的地方和謝彬相同,她一躍成了謝家繼承人的救命恩人。
剩下的不用說了,謝家識人不清,居然也被趙嘉宜蒙騙在鼓裡這麼久,他們自己都覺得愧疚。
這些年他們對趙家的幫助可不隻一星半點。這種典型的暴發戶家族,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助,怎麼可能現在躋身一流圈子?
不等林鴿說話,謝彬媽媽率先開口:“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補償你。”
謝家主也跟著開口:“我們錯了這麼久,謝彬也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就當我們彌補自己的愧疚心。你想要什麼,我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滿足你。”
謝彬低聲道:“對不起……”
幾人全都一起看著林鴿。
麵對這麼多人的注視,林鴿氣定神閒,甚至覺得嗓子乾了喝一口水。實在不像普通工薪家庭養出來的孩子。
氣度像上位者似的,謝彬作為同齡人和她坐在一起,都感覺要矮上一截。
路母神色不虞,看上去似乎有些想說的,但是林鴿還沒開口,她也按捺這不動,低頭問她:“你覺得呢?”
“嗯。”林鴿發出一個音節,“他們說完了?”
路茜冷著臉,看了他們一眼,回答她:“說完了。”
“那行。”她放下杯子,微笑道:“你們自己估量一下自己兒子的命值多少錢,也不用打給我了,打給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吧,或者孤兒院也行。”
謝母愣了愣:“這……”
“我知道,你們想一次性還款,省得日後藕斷絲連。”她微笑著打斷,“你們放心,我還要臉,不至於纏著謝彬,我不是挾恩圖報的人。”
兩夫妻被戳破心思,眼底出現了一絲尷尬,謝母擺正臉色:“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揣測我們呢?”
他們確實調查過以前的事,知道林鴿死皮賴臉纏著謝彬的事,說實話,他們的確存了這種心思。因為謝彬不喜歡林鴿,當父母的當然向著自己孩子。
謝家主還想說些什麼,謝彬突然打斷:“好了不要說了!”
他垂下眼睛,掩去了眼中的黯然,狠心道:“就照她說的那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