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經紀人(2 / 2)

當然,這一切都是十年後的事,現如今,男主沈遊還隻是個帶著兩個弟弟在流量的小可憐。

也就是晉曉給炒栗子的那個少年。

等他們到參軍的年齡,還得兩三年後。

因為原主秦晉曉腳底抹油,跑得太快,一切都還沒開始。

係統:“好了,第一步,咱們先進雍州軍當參謀吧!”

第二天晨間,天將將大亮,雍州刺史府前已經聚集十二三人。

人數比預想中要少許多,是因為如今打仗,符合年齡的大多數已經參軍,能達到年齡要求的,如晉曉這樣,還多是各州落榜考生,不像她大老遠跑來雍州。

在府兵帶領下,眾多有心在雍州軍謀一份職位的年輕謀士,走入刺史府布置好的考場。

考場正中,從七品上錄事參軍事李德輝坐著,等眾人落座,才揮揮手,讓人下發紙張。

先拿到紙張展開的,已經小聲討論起來,好似為考題為難人而不滿,李德輝咳嗽兩聲:“肅靜!”

晉曉拿到那份考題,隻看上麵白紙黑墨地寫著:

【近日城內,發現戎狄細作,細作倉皇出逃,雍州軍追蹤下落,從大皖縣到平嵐縣,再到曉東縣,在此失去細作的蹤跡,以你所見,該如何尋找細作?尋找到之後,又該如何抓獲?】

考題裡,還很貼心地附上一張雍州地圖。

無怪乎其他人覺得為難,第一,他們想要謀求的,是參軍,針對的是敵場計謀,而不是這種通斷案子,第二,戎狄細作狡詐,毫無規律可循,給的線索又如此少,夢裡找到這細作,也比在這裡猜簡單。

在其他人皺眉思索時,晉曉認真地研究一下地圖,她提起筆,刷刷在紙上寫下什麼。

隨後,把紙上倒扣,站起來,對著李德輝一揖。

她這就算考完了。

整個考場裡,她是第一個動筆的,也是第一個答完的,引得其他人的注視。

李德輝說:“可以,答完就可以走了。”

後日才出結果,晉曉並不著急。

她離開刺史府,一路朝昨天的街道走過去,又經過那條巷子時,腳步一頓。

係統:“不用看了,沈遊和他兩個弟弟現在不在。”

晉曉問:“他們在哪裡?”

係統:“他們現在在百願酒樓後廚,偷東西吃。”

沈遊會混到這麼慘,是一樁冤案所害。

沈遊三兄弟本來是富庶人家的子弟,天啟三年,沈遊四歲,兩個雙胞胎弟弟也才兩歲,沈父被冤枉賄賂,沈家家破人亡,資產被沒收。

天啟五年,案子被平反,但沈家已經家破人亡,隻剩一個嬤嬤帶他們三人,沈家的資產說是還回來了,其實沈家隻剩下婦孺老幼,這筆錢,就又不知道被誰昧下。

至此,沈家三兄弟開始流浪,一路從江南到雍州,情況要等到沈遊參軍,才開始好轉。

現在他們還是在流浪的狀態,餓極了去偷東西吃,也是無可奈何。

入夜,晉曉推開窗戶,朝街道看一眼,她住的客房就在半樓梯處窄間,便宜,窗戶還很低,手腳利索點是爬得上來的。

百願酒樓的後院,就在這條街道外。

她就這樣支棱著窗戶,拿著一本書,一邊看一邊等。

也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攘攘的聲音。

窗外三個瘦黑的小身影,在夜幕下鬼鬼祟祟地跑著,百願酒樓後院發出不大不小的動靜,隱約聽到彆人叫“抓小偷”,三個身影跑得更著急。

晉曉掂掂手裡的石頭,往下一丟。

三小被石頭吸引,抬起頭。

或許是沈遊眼尖,認出她就是白天給炒栗子的人,也或許是沈遊走投無路,不得已。

總之,他收到這個信號,沒多想,拉著自己兩個弟弟,把他們拱到窗台,由晉曉拉進去,然後自己再像猴子一樣爬上來。

就在他們三個全都躲到晉曉的客房後,百願的小二已經舉著火把,從這條街追過去。

晉曉身上盤纏不多,租的房子也是檔次最低的,小而且矮,一時之間,四個人擠在這裡,顯得尤為逼仄。

沈遊漆黑的臉上,隻看得到兩隻明亮的眼睛,他目光閃爍:“你為什麼要幫我?”

晉曉在一旁坐下,給自己倒杯茶水:“幫你,自然是與我有關。”

乾淨的環境讓沈遊很不自在,晉曉的話也不明所以,他拉著兩個弟弟,對她說:“我們走了。”

“等等。”晉曉給出一塊小銀子。

沈遊的兩個弟弟眼前一亮——一塊碎銀,能換好多好多的饅頭呢!

沈遊也是繃不住,麵上一喜。

他剛要接過去的時候,晉曉突然說:“銀子不是給你的。”

半大少年頓時覺得自己被耍了,黑著臉:“你什麼意思?”

“銀子給百願酒樓,”晉曉慢悠悠地說,“不然,你們會被扭送官府。”

沈遊:“你……”

晉曉又說:“等你還完,再來找我。”

沈遊:“……”

沈遊覺得眼前這個青年,腦子有病。

她給他銀子,又不監督他有沒有還給百願酒樓,那他自己拿著銀子跑了,她不就束手無策?

再者,他早上觀察過了,她剛來雍州境內,要去參加勞什子考試,一個窮酸書生而已,憑什麼讓兄弟三人找她?

即使腦子轉得飛快,沈遊還是拿起那小碎銀。

他眼睛示意兩個弟弟跟他走,其中一個弟弟沒忍住,對晉曉說了句:“謝謝公子。”

晉曉頷首,眼睛盯著手上的書籍,沒有再理會他們。

隔日一大早,客棧剛開門沒多久,店小二打著哈欠,本以為一天最清閒的是這時候,便看錄事李德輝帶著兩三個府兵,匆匆進門。

小二立刻精神起來:“官爺請進請進,什麼事勞得動您大費周章大駕光臨呀!”

李德輝問:“那個蘇州籍的書生,還在這裡嗎?”

“蘇州……”小二記起來,這兩天是有一個瘦瘦的蘇州籍書生在店裡打尖,連忙說,“在呢,不過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李德輝問:“去哪兒?”

店小二撓撓腦袋:“哎喲,記起來了,那書生說去德運書局!”

李德輝拿到這個線索,一路朝德運書局去,結果到德運書局,書局的東家說,書生是來過,買了幾本書,就朝百願酒樓去了。

李德輝帶著幾人又去酒樓,百願酒樓的夥計招呼著,說,書生去東邊,應當是去買早點了。

東邊是集市,有早點,書生合該去那裡。

李德輝生得有點胖,跑了這幾下,流滿頭大汗,忙讓手下人去東邊找。

然而,過了會兒,府兵回來,說是書生是去了東市,不過沒耽擱,早就走了。

賣饅頭的馬大娘說,看到他往客棧的方向去了。

李德輝心裡真是焦灼,語氣也不好了:“娘的,繞來繞去,白繞!”

他這才匆匆和府兵趕回去。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客棧門口和那模樣清俊的書生碰上!

隻看那書生,頭戴綸巾,著布衣,一身清爽利落,生得麵目俊朗,左手拿著兩本書,右手還提著一個饅頭,好不悠閒自在。

李德輝再看自己,跑了一個早上,汗都流了幾斤,裡衣都濕透了。

書生看到他,似乎認出他,作揖。

他手一揮,讓府兵:“把他給我攔下,拿到刺史府再說。”

書生說:“我自己走。”

李德輝簡直新奇了,哪還有平常百姓麵對這情況,還能這麼淡定?

再一想,書生這般自若,仿佛什麼都了然於心,於是口吻也緩和,問:“秦晉曉,我找你去刺史府,你知道是為何事?”

晉曉清楚,直接說:“為戎人細作之事。”

李德輝心裡更奇了。

一開始,他懷疑晉曉和戎狄那邊有聯係,所以才會匆匆忙忙去客棧抓人。

現在,看秦晉曉的模樣,好像還真有點本事。

李德輝說:“那就隨我們來。”

進到刺史府昨日考場,晉曉的考卷被擺在桌案上,上麵隻大喇喇地寫了一行字:“細作已逃,無需再追。”

李德輝點著桌麵,說:“十三人裡,隻有你做出這副回答,你說說看是為什麼?”

晉曉手指點在地圖上,聲音清淩淩的:

“第一,地圖上幾個縣,位置並非連貫,如星子散落,說明細作逃竄路線不連貫,有可能是模糊視野的把戲。”

“第二,這夥細作十分狡猾,選擇暴露蹤跡的區域,都是靠近山嶺,引誘雍州軍耗費更大的精力搜山,自己則可以往鬨市去。”

“第三,幾天前我進城,遇到大趕集,可城門守兵不足,很是混亂,甚至有乞丐混進城中。”

說得不好聽點,就是雍州守兵疏漏。

“因此,其中一夥細作,定早就逃之夭夭。”

李德輝臉色變了又變。

沒想到,這個書生觀察能力竟然這麼強,每一點都被說準。

尤其是第三點,雍州各縣素來管理周到,但近來,大部分兵都參加訓練去了,遇到大趕集,難免會有疏漏。

雖然那幾天,城門已經戒嚴,但細作混入其中,還是難以篩查。

雍州軍裡穆將軍就說過,細作早跑了,但還是可以以這道題來吸引謀士。

要是謀士能說出一二,那就足以錄用。

但是,秦晉曉不止說出一二,還把情況都分析完了,居然能和穆將軍一樣,思慮這麼深?

李德輝心裡驚疑,臉上還是嚴肅,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誤打誤撞猜的,我看,你一下寫出這個答案,還是有和細作同夥的嫌疑!”

晉曉:“……”

她慢慢地補充一句:“草民知道,大人早上定會來找草民,所以才會一路沿書局、東市去。”

李德輝皺了皺眉。

她的意思是,他跑那麼多次,就是被她放出來的線索迷惑?而她還能在他趕回客棧前一步,抵達客棧!

所以,她對她的推論,是極有自信的。

想清楚這點,李德輝頓時覺得臉上掛不住,他好歹是個從七品官,哪能被這樣戲耍!

他胡子都翹起來:“大膽!竟敢這麼擾亂官兵辦事,你可知罪!”

晉曉沒有匆忙跪地,也沒有回應李德輝的怒火,隻說:“大人,如今跑了一夥細作,卻有一個辦法,能抓到另一夥細作。”

李德輝這才大驚,這書生,連細作有兩夥人都猜到了嗎!

甚至有辦法抓到另一夥細作?

“好。”

屏風外,傳來一個雄厚的男聲,打斷李德輝和晉曉的對話。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出來,隻看他蓄著短須,麵容沉肅,身著黑金織金團紋袍,背手而立,不怒自威。

李德輝連忙作揖行禮:“穆將軍。”

晉曉也作揖。

麵前這位,就是雍州軍的主將,穆葉申。

穆葉申目光熠熠地盯著晉曉:“說說看,是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