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任務嗎?
其實師尊待自己也很好,他本就是個淡漠的人,與旁人也冷冷清清,隻有段宗主的話他才能聽進耳朵裡。遊暄天生無法修習世間的所有功法,連最起碼的引氣入體也做不到,師尊卻肯耐心教他,一遍遍用靈力替他衝洗。
為了能讓他順暢的修行,甚至研究出獨門修法,遊暄因此才能走到今日,結成金丹,便是平日相處冷漠,僅此也足夠他感激至死了。
所以這些都隻是任務嗎,遊暄的手指有些發抖,不想被發覺,便攥緊拳頭隱藏起來。
狐狸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你到底胡亂想什麼呢?輔佐段宗主這個氣運之子坐穩首宗之位才是他的任務,而且早就結束了,跟你八竿子都打不著。”
遊暄隻覺鬆了口氣,他方才真怕狐狸點頭,說就是這樣的。
見遊暄神情,狐狸難得正經起來:“小阿暄,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我說過的,就算曲長意精神錯亂,他也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雖說他這人現在性格冷漠了些,可這事也不能怪他,換做是你,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換成不同的人設,裝腔作勢與不認識的人虛與委蛇,千八百年下來,你也會變得麻木的。”
這是遊暄頭一次覺得狐狸活了很久很久,明明還是相同的語調,卻又有說不出的滄桑。
“他也曾經吃過苦頭,所以習慣了順應自然,旁觀一切事物的發展,因為所有人都不會留存在他的生命裡,當注定離彆的時候,不投入情感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狐狸伏在草地裡,仰頭看他的眼睛:“所以當初他會救你,我也覺得很詫異,可一想想他本就是這種人,分出神魂去封印魔族,阻止戰爭,他的任務結束了,本不需要再多插手這些事的。”
“遊暄,你知道曲長意為什麼拚命的想成神嗎?你也見過了萬魔之淵,那深淵之下的慘狀,你師尊曾經身處的就是那種地方,他本是天之驕子,卻被人生奪了氣運枉死,所以他不想再回去。”
遊暄心頭震動。
狐狸蹭過來,將紅爪子搭在他手背上:“所以我想你能幫幫他,看在他曾經救過你教導你的份上。”
這話讓遊暄覺得難過,他當然想讓師尊好起來,於是點點頭說:“我會的。”
狐狸放下心了,正要說他孺子可教,卻被遠處猛衝過來的白狼一口咬住,正咬準碰到遊暄的哪隻爪子。
狐狸吱哇亂叫:“草草草草!曲長意我草你大爺——你趕緊鬆口!神經病啊!!!救命啊!!!”
方才的穩重瞬間蕩然無存,遊暄恍惚了一瞬,連忙去攔住曲長意,抱緊狼的脖子讓他鬆口。
這一口不輕,幾乎咬碎了狐狸的骨頭,疼得他滿地打滾,遊暄蹲下身去想看他,卻被白狼叼著衣領往回走,也不管狐狸,轉身走向神廟裡。
淺紅的光泛起,狐狸眼淚汪汪地替自己接骨,癱瘓了好一陣,才一撅一拐地追過去,躲在門口往裡麵看,眼神裡怨氣衝衝。
大爺的,認識了這麼久,竟然還比不上遊暄這個小崽子,真是丟狐狸的臉。
遊暄哄住師尊,才對著他揚了揚手裡的兔子問:“要吃嗎?”
是早先剩下的烤兔子,被火一撩又散出香味,狐狸聽見肚子沒出息的叫,眼看那惡狼凶悍地盯著自己,顫顫巍巍地貼著牆壁走進去,迅速叼走了兔子,躲到遊暄的另一邊。
遊暄左看看右看看,望見狼與狐狸同步搖晃著尾巴的畫麵,忍不住笑起來。
曲長意不太高興,用尾巴卷著遊暄拖到自己身邊,貼的更近才放心。
神廟靜謐下來,遊暄靠著暖烘烘的狼,很快開始打瞌睡,某一下卻落了空,身邊忽然沒有了狼的溫度。
他心說奇怪,麵前的火堆還在燃燒著,火燒到什麼東西,劈裡啪啦作響。
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狐狸也沒了蹤影,心底不自覺的生出一種不安,緊接著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這味道來自神像後麵,遊暄站起身走近,便聽到了類與野獸撕扯的咬合聲,他心底打鼓,一轉過去就看到了滿地血腥。
狐狸的屍體七零八碎,內臟都被甩在了地上,雪色的狼頭染遍了血,猩紅的瞳孔更加恐怖,火光搖晃著在牆壁落下陰影,像是食人的妖。
狐狸的腦袋不知道怎麼咕嚕嚕滾到他腳下,眼珠已經蒙了一層霧,渾濁地看著他,死不瞑目。
遊暄瞬間渾身都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