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得隻有巴掌大,像是被人一攥就要消失。
按理來說,這種幻像也是鬼魅慣用的手法,目的就是讓人生出恐懼,待人神魂不穩,便有了可乘之機。
遊暄見多了這樣的拙劣手法,卻沒見過這樣拙劣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卻升起極度的不安,像是胸膛裡燃起一把火,再坐不住地站起身,就要踏出結界去。
隻差一步,他強行冷靜下來,勸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應該先等師尊回來。
可那小火靈卻越來越小,光芒越來越微弱。
他忍不住問:“你認得我?”
那火靈便飛舞起來,卻穿不透結界,越發著急的亂晃。
幾乎要把自己晃散了。
遊暄終於忍不住,站在結界邊緣,他
竟從那小火靈身上得到一絲熟悉之感,卻不知這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待他清醒過來時,早已經走出了結界去。
遊暄心底一震,正要回到結界裡,卻見那火靈極快速地飛向他,直接沒入他身體裡消失不見。
直到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己為何對著火靈如此熟悉。
那是他自己靈火。
遊暄愣在原地,完全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丟過一簇靈火,還是丟在了這種地方,然而這靈火沒入他身體後,便讓他覺得暖融融地,同時卻又刺痛,像是承受不住其中的冰冷怨氣。
他痛得瞬間白了臉,幾乎要暈厥過去,然而眼前的畫麵卻在碎裂般剝開,整個世界都開始震蕩。
遊暄不自覺地往前走,走到城主府中去,他看到黃粱夢裡熟悉的九曲回廊,不受控製地走到新娘出嫁的房間去。
這太古怪了,不能進去!
然而即便如此努力地想著,遊暄還是抬起手,推開門後卻並不是那出嫁的房間,而是那間被人忌憚的喜房。
他被一股力量拽進門裡,門外的世界變得漆黑黏膩,像是無儘的深穀,讓他想到萬魔之淵。
遊暄深吸口氣,隻能往前走進去,這房間便由破敗變得明亮喜慶,龍鳳喜燭幽幽地燃燒,整個房間裡都是詭譎的腥甜味。
甜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甜膩,像是融化的鬆糖,腥氣卻是遊暄熟悉的,那是血液的味道。
他低頭看,便見大癱的血流淌而來,繞開血跡看向屏風後,便見那大紅喜床上端坐著二人。
一男一女,身穿大紅喜服,手中扯著條紅綢緞,卻沒有頭顱,斷開的脖頸還在淙淙地冒著血。
他心裡念著這是幻境,卻見那新郎新娘站起身來,竟扯著紅綢緞往他的方向走來,轉眼就走近,竟是要合力將他勒死。
遊暄幻出靈劍斬斷紅綢,又持劍刺向其中一具屍體,那新娘瞬間被釘在牆上,掙紮著舞動四肢。
他反應快,想也不想抬手將靈劍又刺向新郎,放出符咒念咒捆住他們,劍光幻化成九道,瞬間將兩具屍身擊碎了。
這房間的幻象也破碎開,再回過神,他仍站在城主府的院子裡,並未進入任何房間。
遊暄心說不好,便要傳音給曲長意,然而他喚了幾次,卻是泥牛入海般,木鳥頃刻間就散了。
木鳥散去是相當不詳的事,這代表著接收之人並不在這個塵世裡。
換句話說,是這人已經不在了。
遊暄心頭狠狠一跳,想也不想就往曲長意先前所在的方向跑,跑到長街時卻聽身後破空箭響。
再回過頭,竟是看到齊懷擋在自己身後,身中數箭。
他忙將人扶起,齊懷卻將他推開,拚著最後一口氣喊:“走,快走……”
遊暄幾乎手指都要發抖,抬手展開結界,卻毫無抵抗之力,隻見一隻靈箭再次破空而來,正奔向他眉心。
他迅速抬手抵擋,掌心放出十成的靈氣,卻還是眼睜睜看著那靈箭穿透他的掌心,就要刺進他的腦袋裡。
遊暄來不及做任何防護,對麵之人比他強過太多。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殞命此地的時候,碎裂聲響,整個世界四分五裂,他被人一把拉進懷中,嗅到了熟悉的香氣。
“小蛇妖,醒醒!”
遊暄睜開雙眼,麵前沒有齊懷,隻有空蕩蕩的破舊街道,師尊正急切的喊自己回神。
似乎他隻是被拉進了某種幻覺。
然而掌心的劇痛卻讓他無法呼吸,遊暄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手。
一支褐色尾羽的箭穿透手掌,正橫紮在他的血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