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眼前的人,顯然比遊暄想象中看起來更年輕。
在過往聽到的描述中,辛律耶是個專注修煉的武癡怪人,不修邊幅,生著一副陰桀的老人像。
然而眼前挽弓的男人雖滿眼狠厲,卻是副少年模樣,額間繪著紅紋,囂張跋扈,火一樣熾烈,那重逾百斤的赤紅彎弓,也被他輕鬆駕馭。
辛律耶不可能不認得曲長意,然而他卻沒有對峙強者的膽怯,遊暄甚至能在他眼中看到興味,似乎期待已久。
此人也的確有著狂妄的資格,方才那一瞬的威懾,已經讓遊暄幾乎僵死在原地,半分動彈不得,直到被曲長意化解才有所緩解。
很快辛律耶也發覺了夜雨已經消失不見,麵上顯出幾分煩躁,緩緩放下手中的赤紅弓箭。
他應是有幾次想要直接射殺遊暄的,可有曲長意在,他的箭必定無法穿透對方的頭顱,於是轉身便要離開。
曲長意便是在這時動作,如風如霧般攻上去,身影閃爍便繞到了辛律耶身後。
辛律耶也並非等閒之輩,迅速地躲閃,絲毫不顯狼狽,在瞬間收回赤弓,幻出一把金黑色的劍。
那劍眼熟得很,竟與曲長意的那柄劍極為相似,隻是色彩截然不同,遊暄蹙起眉,反應過來這劍應該就是依照這師尊的劍鑄造的。
這個認知讓他心底生出煩躁的怒意,對辛律耶這人更厭惡了。
於是很快遊暄注意到了辛律耶的劍招,竟也隱隱有種師尊的意境,或者說是仿照偷學的招式,隻是此人的天賦極高,雖然未曾得到曲長意的教導,卻竟比他更像是師尊的弟子。
真討厭。
遊暄在心裡惡狠狠的罵道,眼見曲長意赤手空拳,心裡不平,想了想,發上靈蛇飛出,化作靈光奔過去,還未等化作武器,就被曲長意攥在手裡。
那靈蛇乖順的用尾巴纏著他手腕,曲長意的眼神一變,神智瞬間清醒了許多,抬手將辛律耶擊飛數丈遠,擰眉斥責遊暄道:“胡鬨!”
遊暄心臟一緊,立刻反應過來師尊是又清明了。
辛律耶與他對招許久,先前還以為曲長意傷了腦子連修為也不濟了,卻不想他忽然提升修為,逼得他氣海翻湧,血意瞬間灌到了嗓子裡,竟想也不想,化作隻貓跑走了。
遊暄心說不好,夜雨也不知去了哪裡,萬一被辛律耶找到隻怕不妙,心底懊惱起來,為何方才不先穩住他,慢慢商議對策。
他正要追上去,卻被曲長意攔住,慌忙道:“師尊,夜雨恐怕會……”
可遊暄話還未說完,竟見曲長意臉色驟變,竟側身吐出口血來。
遊暄愣住,忙將他抱住:“師尊!”
他心說莫不是那辛律耶用了什麼邪法,不然怎麼會傷到師尊,然後抬手去探脈才發覺,師尊的修為竟不知何時逸散了許多,隻剩一片微薄的靈霧遊走在身體裡。
遊暄頭一次慌亂成這樣,連聲音都在發抖:“這是怎麼回事?師尊,你現在覺
得怎麼樣?”
曲長意抹去唇上的血痕,將他冰冷的手握住,輕輕搖頭:“無妨。”
遊暄心急,纏在曲長意手腕上的靈蛇遊走,竟由實化虛鑽進了曲長意的血肉中,隨著經脈遊走,卻尋不到根由。
眼看他著急的發顫,倒是曲長意本人更淡然,安安靜靜地被他拉著坐在石階上探查,也不吭聲不反抗,他心知比起說,讓遊暄自己來看會更好。
直到靈蛇歸位,曲長意才揚起個笑問:“可是探出什麼了?”
遊暄才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竟不打聲招呼就做這等冒犯僭越之事,又羞愧於自己什麼都沒看出,隻能搖搖頭:“師尊內府無恙,修為卻散儘,肺腑也被那辛律耶所傷,為何……”
曲長意輕輕拍著他手背緩解憂慮:“你還當真以為師尊是神明,輕輕鬆鬆就能助城靈化形嗎?”
遊暄錯愕,才想起不久前他才幫夜雨化人,神魂又有損傷,那辛律耶又是個厲害角色,看起來輕巧,實則每一次都是殺招。
他心底稍安,曲長意道:“精靈本應是天地自然化生,如今拔苗助長,自然違背天道,好在我不久前才被打的七葷八素丟下來,也算與那天道認識了一番,有點交情,不然早該罰天雷劈死我,不得往生。”
前麵的話倒是正經,遊暄聽得一臉嚴肅,聽到後麵的時候才發覺古怪了,抬眼看曲長意,竟是滿臉笑意,才驚覺師尊在與自己說笑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