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2 / 2)

是因為,自己與血翅在某些方麵的相似嗎?

在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一瞬間,洛希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哢”一聲碎裂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於他身體深處,來自他靈魂的根本。

“哦?這麼重要嗎?”

洛希聽到了一聲陌生而冷酷的低語從自己口中低低傳出,緊接著,他不受控製地抬起手,他按住了那隻弱小到極點的露巢,將其死死地固定在了浴室的牆壁上。

“嗚嗚……”

在蘇林神誌不清的嗚咽中,洛希輕而易舉地就從蘇林手中搶到了那枚被死死護住的吊墜。

那頗為熟悉的外形讓洛希忍不住微微皺眉,下意識的,他的手指劃過了吊墜的表麵——

“哢嚓。”

意想不到的聲音在浴室中響起。

洛希愕然抬頭,然後……

他就看到了蘇林身上的禁錮器,在同一時刻齊齊解開,然後從青年身上落下的畫麵。

最開始是泛著金屬光芒的項圈。

然後,是青年身上那些細長的漆黑皮質束縛帶。

因為過度驚恐,幾乎是在皮質束帶掉落的同時,蘇林背後原本存在感並不是很強烈的纖弱初翅柔弱無力地微微展開,半透明的柔弱翅尖上綴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稍微抖一抖,就全部落了。

濕潤的水汽翻騰,讓浴室中充滿了迷蒙的霧氣。即便是依然還在迷糊狀態中的蘇林,也在驟然蔓延開來的稠密蜜香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滴答。”

明明浴室裡還有水聲,可蘇林依舊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蜜汁滴落的聲音。

香氣,四溢開來。

……

臨時在底層船艙開辟的高級艙室,所有的管道依舊是跟船艙主體緊密相通的。濕潤的蜜香,在通風管道和下水管道的運轉中,一點點在整座飛船中蔓延開來。

某種奇異而隱秘的騷動,以那間特殊艙室中的浴室為遠點不斷擴散。

下層船艙的通行走廊之中。

正在處理之前洛希造成的船體損傷的工蟲們,忽然間有些失控地開始貼向了牆壁,隻有基本集體意識的最低等蟲族,此時忽然不再理會上級蟲族的指揮,他們開始不斷地抓撓起空無一物的金屬牆壁。

繁忙的幼體孵化場內。

“該死——”

正在進行二次飼養的哺育員們發現自己手中的幼體們忽然變得異常活躍。

一名經驗豐富的哺育員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瘋狂掙紮的幼體強行塞回了營養巢並且封閉了蓋子。正當他因為成功處理好這起襲擊事件而鬆了一口氣時,卻在下一秒愕然地聽到了無數重疊的,沉重的撞擊聲。

他驚慌失措地轉身四望,然後便發現,幾乎所有的幼體都不約而同地開始不斷用自己的身體撞擊巢蓋。

另一邊的秘密蟲族實驗室裡……

“原初之母在上,這是怎麼回事?”

幾名實驗員猛然推開了儀器麵板,一臉迷茫地朝著培養皿走去。在那些巨大厚實的封閉培養皿後,原本應該陷入休眠的實驗體忽然睜開了眼睛,然後,它們開始焦躁不安地上躥下跳,有一些甚至開始對自己的牢籠發起激烈的攻擊,就仿佛他們受到了什麼驅使,無論如何都要立刻逃出去一般。

安靜舒適的“寢宮”之中。

“嗚……”

虔誠祈禱中的奇蘭·猩紅之主忽然顫抖了一下,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

他直勾勾的瞪著自己麵前的擬蟲母,然後便看到那隻醜陋而畸形的生物慢慢地翻過了身體,衝著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

……

最後,在純白星辰的最深處。

艾瑞爾·聖者的所在之處。因為他的化蛹,提安在這裡設下了重重安防措施以防有任何存在影響到這隻寶貴的王蟲候選那難得的羽化。

原本就人跡罕至的核心區,如今更是一片死寂與黑暗。

而自從結成了堅硬蛹殼之後,艾瑞爾就再也沒有傳出過任何動靜。

一直到此刻。

蛹殼之內,那一團安靜的粘稠肉汁之中,自行傳來了一陣漣漪。

【母親……】

源於基因深處的渴求開始緩慢蘇醒。

【蜜……】

曾經在另外一枚蛹殼之內發生過的奇跡,此刻在純白星辰的深處也開始重新上演。

【蘇……蘇林……】

漸漸的,一團模糊的軀體,在艾瑞爾那本不應該有任何生機的蛹殼之內,緩緩開始成型。

……

當然,此時此刻,還沒有人將底層船艙發生的這一切騷動聯係到一起來。

甚至,因為空氣淨化係統的存在,在這裡的絕大多數蟲族都沒有真正的享受到某隻蟲母身上散發出來的甘甜香氣,他們隻是覺得有那麼一刻,自己好像忽然變得亢奮而活躍,心中蠢蠢欲動,似乎受到了什麼無形的召喚。但若是讓他們仔細形容那種召喚,他們卻又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這個時候,整艘純白星辰中,隻有一名蟲族單獨享受到了蘇林蟲蜜的芬芳——當然,你也可以把這種“享受”直接說成是折磨。

“呼……”

“呼……”

……

還是那間高級艙房的浴室之中。

洛希聽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愈發沉重。

這很糟糕,僅存的一點理智在提醒他,隨著他的呼吸越沉重和急促,被他納入體內的蜜香就越是濃厚,而他攝入的蜜香越多,他的神智就越是昏沉。

事實上,就連洛希自己都覺得很驚訝,自己為什麼到現在還可以保持思考。蘇林就在他的懷裡,身體完全蜷縮起來,隻有背對著他。

那兩片薄薄的,無用的翅膀可憐巴巴地收攏在一起,死死貼著青年細瘦單薄的背部,好像這樣就可以掩住他背上那紅腫的,而且如今已經乾涸的蜜腺。

當然,洛希比任何人都知道,那兩片明顯發育不良的翅膀實際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撥開那對翅膀,然後……

堅硬的蟲肢卡住了青年的手臂,腰間,將這隻弱小的劣等蟲族徹底地固定在了浴室的地板上。

……洛希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把蘇林壓在地上的,就如同他也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恢複成蟲族的原始形態的。

他的口中如今溢滿了無以倫比的甜蜜,他喝得很飽。

但即便是這樣,回味著那種幾乎可以徹底融化神智的甘美滋味,洛希還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了細長的食管,意猶未儘地將自己口器周圍的所有殘餘蜜汁重新吸吮一遍。

這讓洛希屬於蟲族的更原始的那一部分神經,正因為這種前所謂有的飽足感而感到無比愜意和平靜,前所未有的滿足甚至讓他這樣的存在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他的蟲肢因此而蜷了蜷,他有種奇異的渴望,想把蘇林整個人納入自己的懷抱。

他想徹底舒展開自己的蟲形(這恐怕會徹底弄毀這間狹窄的浴室),然後把蘇林藏在自己的第二步足與後胸部之下,再用收斂了所有毒棘的尾部將這隻脆弱的蜜蟲徹底纏得死死的。

……他還想給蘇林展示一下自己的翅膀。

洛希並不覺得那名叫做梅迪瑟斯的血翅會有比自己更好看的翅膀。

可在同一時刻,洛希靈魂中的另外一部分,一些他自己之前都沒有察覺到的部分,卻是另外一種狀態。

蘇林在哭。

洛希非常清楚地聽到了青年拚命壓抑的嗚咽。

真的好可憐……

洛希想。

他感受到了一種無比陌生也無比複雜的情緒在身體中不斷盤旋蔓延。

後悔,不甘,疼惜,饜足……

完全衝突卻又確實存在的多種感情共同彙集成了此刻湧動在身體中的熱流,然後勉勉強強地,維係著洛希此刻脆弱的自我思考能力。

但也正是因為可以思考,所以聽到蘇林的嗚咽時候,還是會感到奇異的,好像是快要把胸口撕裂一般的難過。

“學長……嗚嗚嗚……都欺負我……這些混蛋都欺負我……”

因為剛才的失控,好不容易才恢複了一點的精神又一次陷入了崩潰。

明明此時正縮在洛希的懷裡,可蘇林口中呼喚的,依然是彆人的名字。

“不是說好了……會一直保護我麼?結果現在這群家夥……這樣對我……”

陷入了幻覺中的青年不斷地對著早已失去的亡靈哭訴著這段時間以來強行壓抑在心底的痛苦與委屈。

“都是壞蛋……欺負我……還欺負孩子……”

“孩子也不回應我了,它們可能已經死了哇嗚嗚嗚——”

聽到最後幾句支離破碎的低語,洛希驟然從那種恍惚如幻夢中的狀態中驟然驚醒過來。

他的瞳孔一瞬間亮起微光,觸角更是因為驚疑而高高立起。

孩子?

剛才的記憶片段重新闖入腦海,洛希立刻就想起來,自己剛才因為失控而吮吸起蘇林的蜜汁時看,蘇林喊救命的對象好像不僅僅隻有“學長”和“梅迪瑟斯”,似乎還有一連串奇怪的數字?

那串數字是……

孩子?

洛希不敢置信地望向了懷中瘦弱不堪的青年。

那麼單薄的身體……卻已經孕育過自己的子嗣了嗎?

不由自主地,洛希伸手,試探性地撫向了蘇林的腹部。

他的腦子瞬間就亂了。

很多蟲族種族中都沒有所謂的真正雌性,繁衍後代時,更弱的那一方便不得不承擔起產卵的責任。

而那早已滅絕的露巢群落,竟然也是這樣的嗎?

洛希有些不太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