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醜陋,畸形的蟲族身體就像是痙攣一般顫抖不停,緊接著,他忽然嚎哭著,開始不斷往後退去。
舍裡抬起了自己的胳膊交叉擋在了自己的麵前,好像這樣就可以徹底地遮住蘇林的視線。
他的聲音聽上去更是無比可憐且惶恐。
“彆看我。”
他哀鳴道。
“彆看我,求你了,母親,是我的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現在很醜……”
舍裡語氣中的絕望濃重到仿佛可以溢出來。
“我,我並不想這樣的,我已經準備好了很多漂亮的身體……我隻是沒有時間換上……”
明明幾分鐘之前還是令人膽戰心驚的凶殘怪物,可在這一刻,舍裡表現得卻像是那種在家暴中長大以至於一遇到事情便恐慌到失去理智的稚童。
他又哭又叫,神經質地嘟囔個不停,到了最後他抱著頭直接將自己的身體縮到了王座之後。
高大的王座後麵傳來了舍裡痛苦的嗚咽。
“我好惡心……”
“我不應該……彆看我……”
蘇林目瞪口呆地看著舍裡躲藏地那個角落。
即便已經見識過許多行為怪異的蟲族,可舍裡反應還是最讓他無法理解的。
他甚至忍不住轉頭望向了梅迪瑟斯。
他的學長此時麵沉如水,並沒有因為舍裡態度上的軟化而有絲毫愉悅,蘇林都可以感覺到,學長此時正拚命地忍耐著對舍裡的強烈殺意。
……恐怕就算是舍裡乖乖聽話,梅迪瑟斯也根本不可能接受這隻雄蟲吧?
蘇林在心底歎道。
左右為難,頭痛萬分,大概說的就是現在的蘇林。
不僅僅是梅迪瑟斯的狀態不太對,卡洛斯和奇蘭在親眼目睹了蘇林安撫舍裡的過程後,也是一副焦躁到快要殺人的模樣。
雄蟲對於蟲母的爭奪是烙印在他們基因之中的。
偏偏蘇林現在做的一切行為都是在他們即將暴雷的基因本能上蹦迪。
看著三隻蟲族都有一些控製不住自己,蘇林的心態難免也有些不穩。
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控製住舍裡。
想到這裡,蘇林深吸了一口氣,他也顧不得其他直接便衝到了王座之後。
他看著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嗚咽不止的舍裡直接伸手,一把就把那體型是自己幾倍的瘋癲雄蟲從暗影中拖了出來。
閉上眼,蘇林一個咬牙,直接將這隻統治了蟲族數萬年之久的惡魔暴君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沒有哪位母親會覺得自己子嗣醜陋的——”
蘇林對著舍裡說道。
舍裡的身體硬得簡直就像是一尊石雕。
殊不知蘇林在對著舍裡做出那些舉動時,心裡也是恐慌到呼吸困難。
謝天謝地,麵對強勢的蘇林,舍裡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蘇林的心下稍安。
“彆哭了,這次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可以向你發誓。”
蘇林說道。
“隻要你乖乖的……你就將是我的好孩子。”
然後梅迪瑟斯還有卡洛斯,奇蘭就不用想法設法在這裡跟你戰鬥,冒著受重傷甚至喪命的風險把你殺掉了。
新手蟲母在心底歎道。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舍裡,終於,他感覺到舍裡的身體似乎放鬆了下來。
涕淚橫流的王蟲抬起頭來,他抽噎著看著蘇林。
“真的嗎?”他問。
“……當然是真的。”
蘇林說道。
梅迪瑟斯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讓他如坐針氈,語氣也漸漸焦躁。
“可是,我不信。”
下一秒,蘇林聽到了舍裡的低語。
可怖殘暴的雄蟲,聲音無比沙啞,中間夾著著一種怪異而尖銳的摩擦聲,聽上去就像是一把又一把尖銳的小刀劃過金屬麵板。
蘇林一愣。
一種不祥的預感猛然升騰而起徹底淹沒了他。
“母親……我已經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了。”
而就在這一刻,舍裡忽然抬起手,冰冷的前肢直接環住了蘇林,舍裡的人形的擬態並不完美,胳膊看上去更像是蟲族的攻擊前肢,上麵布滿了倒刺,也正是因為這樣,當他抱住蘇林的時候,蘇林根本就無法掙脫。
在這一瞬間舍裡完全反客為主了。
他將蘇林困在了自己的胸口。
“無論我多乖,多聽話,到了最後,母親永遠都不會選擇我。”
舍裡喃喃說道。
他衝著蘇林咧開了嘴,像是在微笑,但是又像是在哭泣。
“所以,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
“轟隆”一聲,巨大的震動聲傳來。
“蘇林——”
“放開他!”
“小心!”
伴隨著三隻雄蟲急掠而來的身影,無數條猙獰的攝食須刺破了地麵,襲向了他們。攝食須的動作粗暴野蠻,王巢內部代表文明的裝飾物,那些硬質的金屬地麵與牆壁,精美的雕飾,大量的裝飾物,在攝食須的揮舞瞬間化作碎片。
不斷蠕動的爛肉與觸肢從巢室壁深處噴湧而出,將空曠寬闊的大廳瞬間化為怪物的胃袋。
從發現不對勁,到梅迪瑟斯衝向王座,大概隻過了一秒鐘。
然而,等暴怒的雄蟲們撕開阻攔他們的攝食須感到王座之後時,他們看到的卻是地上早已封閉並且被蠕動血肉重新覆蓋住的合金密封門。
“不……不不不……舍裡帶走了媽媽……他怎麼敢!他怎麼敢這麼做!”
奇蘭撲在了合金門上,身上撲簌簌落下的有毒鱗粉很快就把覆蓋在金屬板上的怪異血肉融化成了濃稠惡臭的肉汁。
發了狂的猩紅之主開始不斷攻擊金屬門企圖打開那扇門跟上蘇林。
但是這扇門卻異常厚實堅硬,即便是在奇蘭這種等級的蟲族的攻擊下都紋絲不動。
“他當然敢。”
梅迪瑟斯啞著聲音,開口回應道。
“有我們這麼愚蠢的子嗣,舍裡當然會這麼做。”
說完,他轉過頭望向了從天花板,牆壁,甚至是地麵上冒出來不斷朝著自己湧來的血肉,目光中一片幽暗。
蘇林已經被帶走了。
但是……“舍裡”卻還在這裡。
他始終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