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下一高度,2.22(1 / 2)

在場的參賽者全部都見過屈南用右腿起跳。他是對手, 他的一舉一動都納入資料庫,成為每一個教練分析的資料。上一次校級聯賽突然改變助跑方式已經被注意到了,可是親眼見到時, 其他的參賽者不由地起了一身冷汗。

冷汗在冷雨裡,成為了熱與冷的碰撞。在他們眼中,屈南是將自己的大招隱藏了很多年。

從另外一個方向起跑, 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件普通的事,畢竟人體的翻轉不是一天兩天能夠適應過來, 需要大段時間的不間斷訓練。可屈南從他第一步邁出去,另外9名選手幾乎就可以肯定, 他絕對、絕對練過反向助跑,而且相當熟練。

是故意隱瞞實力還是一種戰術?故意讓其他的人掉以輕心再勇奪桂冠?甚至是一種雙保險?這些問題, 一瞬間在每個人的心頭都過了一遍。除了選手驚訝,其他學校的教練們也很納悶兒, 畢竟他們是訓練運動員的人,場上再厲害的選手, 那都是他們一手栽培起來的。

特寫全部給了屈南, 大屏幕上的也是他, 因為很少有跳高選手在這種節骨眼上,換方向。

如同一個習慣左側開車的人, 突然在高速路上嘗試右側駕駛。

屈南出發的很快, 幾步就進入了他的弧線助跑。從左側開始,身體稍稍□□斜,腳底根據切角的弧度往另外一個方向蹬地,按理說應當不適應的,但是他身體裡的每一塊肌肉都在告訴他,沒錯, 這才是你的方向。

這是屈南的方向。

吊墜仍舊咬在齒間,雨水突然急了一瞬,有幾滴還砸在了他的嘴唇上。很快衝到了跳高架的前方,屈南這一次放棄了左腿,將身體外側的右腳用力踩實腳下的橡膠地麵。

地麵微微帶有彈性,是專門為了比賽而生,就如同他們的身體,訓練多時,也是為了比賽。

起跳,右腿用力,左腿伸展,他的身體變成了另外一個方向畫過的弧線,圓滑地滑過了220的橫竿。

他的身下,還有很大一部分空餘。所有動作都被特寫記載下來,仿佛預知這是屈南選手在大賽中第一次右腿起跳,從他的鼻子到喉結再到鎖骨,機位始終停在這裡,用一種過分關注的視角。導播也沒有切畫麵,大屏幕上是屈南的整個起跳過程。

記者席上的快門聲響了一片。

看台上,孫洋洋正準備鼓掌,忽然他的一隻手被人緊緊抓住,是陸水。陸水正興奮地看著台下,眼睛裡閃著光。

屈南過竿時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雙眼閉得很輕,專心致誌聽自己過竿的動靜,全世界隻剩下他和這根橫竿有關係。右腿膝蓋下方的刺痛感是瞬間產生的,已經養了4個月,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不同於左腿發力,從驅動起右腿的那一刻,他的身體感受到無以倫比的輕盈。

仿佛是齒輪終於找到了契合的另一半,這就對了。

原本,他的計劃是高度上了220之後再用,能省一輪就省一輪。可是現在計劃有變,昌子那邊出問題了。心態能決定一個人,同時也能決定一個隊伍,在場上,絕對不能讓隊員陷入低落和擔憂。首體大從一上來就掉竿,這種情緒或多或少會蔓延開,他和白洋還好說,目前還穩定。

可是對第一次參賽的陳雙來說,這就不是什麼好事。他會過分關注昌子的動向,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吸收負麵影響。如果首體大這時候再有一個失誤掉竿,那看台觀眾就會有反應了。

觀眾的反應,也能大大的影響一個選手的發揮。產生一個惡性循環,反過來再影響陳雙和陶文昌。

所以屈南不能有任何的失誤,每一跳,在刷下人之前,他必須一次通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們要把一跳而過的氣勢穩住。

等屈南從軟墊走向等候區的時候,他特意關注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顯然自己的戰術已經奏效了。一個運動員有兩條助跑,這絕對是一重壓力,就連柯燃笑得都不是很自然。這就是屈南的意圖。

看台上掌聲不斷,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競技比賽,在現場體驗到了荷爾蒙衝頂的快樂。莫生用右手的指尖輕輕拍打左手的手心,他不得不承認,以前是小看這個項目了。

很多人都會關注跑步、足球、拳擊,那多激烈,多有看頭,但跳高同樣是一場廝殺,像是潛伏在深夜裡的刺客,不等到最後一個人勝出,這顆心都在受折磨。

屈南的過竿將場上的氣氛調動起來,參賽選手繼續比賽,這一次陶文昌被隊員的氣勢帶動,220輕鬆地過去,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開始沉浸在比賽當中。金再勝的一次試跳沒有通過,進入二次,陳雙起跳前,耳邊又是查爾斯的笑聲。

他笑聲好煩啊,就是那種輕輕的笑,輕飄飄地懸在雨水裡。他又在嘲笑彆人了,先是以前的自己,再是剛才的陶文昌,然後是現在的金再勝。可能他確實有嘲笑彆人的實力,但是他的品質就不合格,陳雙總想將他從這裡打出去。

等到陳雙起跳時,雨水又大了一點,像是給比賽進程伴奏,逐級加深。腳下已經沒有一塊乾燥的地方了,鞋底輕觸的地方都是濕的。穩住,陳雙原地小跳兩下,深呼吸,再出發。

“向北在起跳前,也喜歡小跳兩下。”看台上,段春峰注視著這個脫穎而出的新人。

“是啊,他有時候也容易緊張,隻是他性格太好了,容易讓人忽視他的情緒。”黃俊說,“陳雙隻是有一點像,但是他們不一樣。”

“世界上不會有兩個跳高動作完全相同的人。”段春峰忽然鼓起掌來,因為場上的陳雙選手已經過了,“每個人都是獨特的,陳雙這孩子很有潛力,要好好培養,特彆是注重心理輔導,選手不能再出事。”

陳雙成功地跳了過去,連續兩次在大賽中通過220,這個成績可以說已經穩定了。隻要不出大錯,以後他的起跳高度甚至可以從這個開始算。

但同時,小腿的肌肉再一次給他顏色看,提醒他,現在要做的事是立刻停止,冰敷,躺下休息。

下場時,陳雙儘量不讓彆人看出自己瘸了,昨天崴腳的地方和肌肉拉傷的地方還是不同的疼法。他朝著弟弟揮手,又很想靜下來問問四水,以前你比賽的時候有沒有帶傷上陣,卻不告訴自己?

你以前是不是也忍著疼,從10米的高台上往下跳?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有的。陳雙走入等候區,披上長袖外套,多想把左小腿伸進冰窟窿裡,給發熱的肌肉降降溫。

“還好嗎?”屈南過來時,白洋正在過竿。

“當然還好,你呢?”陳雙很想笑,唉,白隊的膝蓋,屈南的韌帶,昌哥的頸椎,自己的腳踝,這可真是傷員隊。但是他轉念一想,也不一定,說不準其他人忍受的舊傷比他們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