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詆毀中方的設備,也是擔心自己的公司將來在賣同位素離心分離儀時,會賣不出去。
反正吹牛逼騙一騙、先穩住客戶,也不算什麼多損陰德的事兒,當然是先騙了再說。
加爾福特:“那我們該怎麼質疑對方呢?我其實不關心原理,我隻想知道誰的設備最好。”
威利:“你可以這樣反駁和質證他們,我給你整理了幾點,你方便收電子郵件或者傳真麼?”
加爾福特:“郵件吧。”
很快,一封電子郵件就發了過來。
加爾福特準備借著這份郵件,再去驗驗貨。
……
會議現場。
山下武久教授的一些考古成果,已經介紹完了。
畢竟學術研討會也開了兩個小時了,如今已經臨近中午,再有半個多小時就要安排客人用自助餐了。
此刻台上的上午最後一位分享學者,正是顧玩,他是負責介紹這次研究所用的儀器和數據分析的。
加爾福特剛才在外麵打了很久電話,所以之前一直沒注意到顧玩。此刻看到台上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年輕人在當主講人,不由又是一驚。
“居然這麼年輕?東方國方麵,怎麼會讓這樣乳臭未乾的人主講?不會是個什麼高官家的孩子,來混資曆的吧?果然,沒有我們大洋國那麼學術透明。”
加爾福特一看顧玩的樣貌年齡,直接就以最壞的惡意往陰暗處揣摩了。
不一會兒,顧玩講完一段,進入提問環節,加爾福特就率先站起來找茬了。
“這位……顧先生,對於報告中提到的c14原子分離個數的稱量,我有一個疑問。你們是如何做到吧c14原子個數誤差,降低到十幾個,甚至個位數的。據我所知,目前最大的業界難點,就在於分離出的c14原子個數的確認。”
加爾福特教授滿以為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能讓很多同行共鳴。
然而,那個場景並沒有出現。
僅僅兩三秒之後,他的直覺就讓他感受到,有很多股奇怪的目光,在看著他。
“難道自己質疑得還不夠專業?”他不由有些心虛。
這種氛圍,這種氣場,他好像原先從來沒有經曆過。
顧玩在台上,卻是好整以暇,他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氣定神閒地先環顧全場,反問道:“還有誰持有同樣疑問的麼?看來,是我剛才的講解,不夠透徹了,沒有照顧到部分聽眾的理解力。”
台下大多數人都沒舉手,過了至少五秒鐘以後,才稀稀拉拉有七八個人舉手。
考慮到主會場有一百多個聽講賓客,七八個人舉手已經算很少的了。
顧玩這才點點頭,和顏悅色地回答加爾福特:“請注意,我們分離c14原子時,並沒有采用稱量法,而是用了電離法、以及後續測定c14離子團的總帶電荷數量。這明顯能比稱量法精確至少一個數量級。”
加爾福特:“可是你如何確保c離子能夠全部、充分的電離呢?c元素是4價元素,比較穩定,要確保100%電離,這需要很高的電勢。”
顧玩:“您是不是忘記注意前麵一項指標了:我們的法拉第管工作電壓就有100萬伏,而最後的原子團電勢測量環節,與加速用的法拉第筒,采用的是同一電源,這還不足以確保絕對電離麼?”
加爾福特不知道再怎麼問,於是下意識看了看自己麵前的筆記本電腦上的電子郵件。
顧玩卻笑了,他大膽地追問:“這位教授,您剛才的疑問,倒不像是考古學界的人提出的,我怎麼覺得像是那些做離心分離器的廠家的固有技術偏見呢,比如,加州儀器……”
“你怎麼知道?是威利告訴我的。”加爾福特心中劇震,不由脫口而出。
滿場短暫的沉寂,隨後是壓抑不住的嗤嗤暗笑。
沒辦法,考古學家其實不太需要太高的情商,因為他們都是跟文物打交道的,工作環境也大多是艱苦的田野調查,所以社交智慧和圓滑程度比其他文科大學教授差一些,也很正常。
但是,此時此刻,把這種話說出來,難免給人一種司馬昭問劉禪為何樂不思蜀時的畫麵感:
劉禪麵癱背誦正教他的台詞“先人墳墓,遠在西蜀,乃心西悲,無日不思”。而司馬昭僅僅一句“此言怎如正所教相似?”懟回去,劉禪就下意識承認“正式正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