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眼裡茫然，但是眼前不再是黑暗還有那些似乎要把他撕碎的惡魔，而是眼眸清亮，笑容溫暖的小姑娘。
陸明時開始想，上一次，是誰在黑暗裡擁抱過他。
哦，好像沒有。
沒有人可以接受他這樣的瘋。
當初他還年輕氣盛，沒得到公司的繼承權的時候，他去找父親。父親怎麼說的。
“哦，你時不時發瘋，對於公司來說是個不穩定因素。不是爸爸偏心，爸爸是為了公司著想。”
後來他為了證明自己，獨自去闖蕩，證明了自己可以。但是，他已經不稀罕父親的施舍了。
至於他的妻子還有兒子，一見到他發瘋，就躲避起來。
讓他時常覺得自己是個魔鬼，帶著滿身的刺，雖然會傷害到彆人。也就越來越不能正視他有瘋病這件事。
四肢能動了，陸明時坐起來。
見到汐汐還坐在地上，陸明時還伸手拉了她一把。
周圍好像打過仗一樣的戰場一樣。
陸明時把小家夥抱到一旁的沙發上，就給劉助理打電話。
旁邊秦苡看到陸明時似乎恢複正常了，想要跑過來看看汐汐，但是當陸明時看過來的時候，她又稍微有些退縮。
陸明時隻看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小姑娘身上。
汐汐正抬頭看著他，樣子乖乖的，還關心地問起他的情況:“爸爸，你沒事吧。”
陸明時頭還有點兒作痛，是瘋病發作的後遺症。不過這會兒四肢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動了，說明目前沒事。
他臉色仍舊有幾分蒼白，但是還是露出幾分笑安撫汐汐。
“沒事。”嗓音有些沙啞。
汐汐狀態看起來還不錯，看起來並沒有被嚇壞，聽陸明時說沒事，她還愉快地笑了笑:“那就好。”
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小姑娘一臉煩惱地看著地板，道:“地上的東西碎了好多哦。”
他竟然聽出了一抹心疼。
陸明時笑了笑，道:“等會兒爸爸讓人來打掃。”
“碎的的東西可以再買。”說著，他就咳嗽了一下。
爸爸剛才的樣子，落在汐汐的眼裡就是生病，她很懂事，聽到爸爸的咳嗽聲，就連忙從沙發上下來，道:“爸爸，我給你倒水。”
陸明時卻把她摁了回去，道:“你彆亂跑，等會兒被碎片紮到。”
汐汐沒辦法，隻能乖乖坐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劉助理過來了，還帶了一個醫生。
保姆已經在收拾客廳裡。
樓下不適合說話，他們就上了樓。
汐汐則跟著媽媽了。
到了樓上，醫生一邊詢問一邊記錄陸明時的情況。
“這次時間比上次時間長？”
陸明時坐在沙發上，聽著趙醫生的話，點了點頭。
“沒有。”他有些不想說話，覺得渾身難受得慌。
劉助理給他遞上一杯水。
陸明時喝了一口，覺得渾身都溫暖起來。
趙醫生微微有些詫異，片刻後，笑道:“那應該是有好轉，看來上次換的藥有效果。”
其實是越來越長，而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上次發作的時候他自己在b市，沒有彆人看見，所以他就想斷藥試試。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對這類精神類藥物太依賴。
但是他失敗了。
不吃那些藥，這個月第二次發作了。
但是如果繼續吃藥，後麵估計發作的時間間隔越來越近。
他想給醫生說今日突然清醒的原因，但是想了想，他一句話都沒說。等趙醫生問完，記錄完，等他開完藥就讓他走了。
趙醫生走後，劉助理欣喜地道:“太好了，看來總裁的病好轉了。”
陸明時沒看他，而是往樓下看了一眼。秦苡正在樓下給汐汐拿吃的，說話輕言細語的，還摸了摸孩子的頭。
顯然，秦苡嚇得不輕。
陸明時略略垂眸後，突然對劉助理道:“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帶汐汐回b市。”
上次他犯病，持續了六小時。
那些遏製不住的狂躁，讓他暴躁，想要砸東西發泄。他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行為，總覺得有些什麼想要害他。而醒來後，麵對空蕩蕩的屋子，想起下一次還會再犯病，隻覺得，未來是無儘的深淵。
這次，因為汐汐的突然出現，他突然中斷了犯病，前後不到一個小時。
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
是因為他們是親人，還是因為，孩子突然帶來的一點兒溫度，把他身上的狂躁給驅趕乾淨。
他腦海中，似乎又響起孩子軟軟的奶聲奶氣帶著關心的聲音。
陸明時覺得身上有些暖。
他有些疑惑，為什麼她不害怕他麵目猙獰的恐怖樣子？為什麼，她不像彆人一樣遠離呢？
劉助理一懵，不明白總裁怎麼突然就變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