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1 / 2)

溫柔有九分 唧唧的貓 21812 字 3個月前

隔得老遠, 簡糖裡,小西和彤彤趴在收銀台上咬耳朵,“那個真的是寧寧男朋友啊?”

彤彤琢磨了會兒, “那總不能是弟弟吧。”正說著, 她用手一指, 激動道:“看,快看那邊,親上了, 靠。”

...

...

沉默一下, 逢寧忽而輕笑,“哦?你想對我做什麼?”

她目光向下幾寸, 一隻手作勢要探下去,江問表情一僵, 窘迫地擋住了。

逢寧慢悠悠地逗他,“怎麼,起反應了?”

“你...”江問臉上表情精彩紛呈,被調戲的臉紅脖子粗,深呼吸一下, “你還是個女的嗎?”

逢寧捏了捏他的臉, “你這個小朋友, 這點本事就學彆人開黃腔?”

“我不是小朋友。”江問重複了一遍, “你彆把我當小朋友看,我是一個,”他有點口拙,移開眼, “一個,男人。”

逢寧從他身上站起來, 摸著下巴,打量著眼前骨感清瘦的少年。

江問懷裡一空,有點隱隱的失落,手指微微彎曲,想把她抓回來。

逢寧笑說,“男人?瞅你這小嫩臉,我總有一種誘拐未成年的感覺。”

江問嗯了一聲,嗓子發乾,“你難道沒有誘拐我?”

逢寧有點無奈,“明明是你對我一見鐘情,現在怎麼說成我誘拐了?”

“.......”

到下班的點了,逢寧讓江問原地等一會。剛一進去簡糖,就被人團團圍住。兩個小姑娘一路跟著她去更衣室。

看著逢寧換衣服,小西扒著門框追問,“寧仔,你從哪吊的這麼正的凱子?”

她含糊不清:“下雨天路上撿來的。”

小西又是羨慕,又是憂心,“那你要小心點,長得帥都花心,指不定哪天一頂綠帽就匡頭上了。”

逢寧關上櫃門,拿上鑰匙,無言地樂了樂。

...

滴滴兩聲,粉白色的小電驢解鎖。逢寧衝著江問喊,“過來,會騎車嗎?”

江問搖搖頭。

“那我載你。”

看他猶豫不決,逢寧偏頭催促,“速速上車。”

等身後的人坐穩,她雙腳放到踏板上,咻地一下飆出去,“Lte\'s GO!”

夏日的夜風吹在身上感覺很涼爽,逢寧說,“你怎麼連騎電動車都不會,自行車會嗎?”

“不會。”

“小腦沒發育好啊。”

逢寧淺淺笑了下,漫不經心交代:“等會自己坐車回學校。我得回家洗洗睡覺,明天還有早班上。你呢,現在學習這麼緊張,就彆動不動過來找我了,在學校彆東想西想的,懂?”

等紅綠燈的時候,逢寧不經意回頭。她從小就很會看彆人臉色,這會隨意瞥一眼,就看出某人的低落。她說,“怎麼,不開心了?”

延遲了一會,江問聲音低不可聞,“你是真的喜歡我?一點也不想見到我。”

哪像他,一有空滿腦子都是她。

沒空的時候,滿腦子也是她。

逢寧在心中暗暗歎氣,“那我還能假的喜歡你?這不是特殊時期嗎,你也忙我也忙。”

江問麵無波瀾:“我覺得你是因為...才...”

沒等說完,逢寧替他接下:“因為你在我...”她潛意識裡,依然抗拒提起齊蘭,停了幾秒鐘,才繼續說,“出事的時候陪我,然後我心軟就答應跟你在一起了?”

雖然想著這事,江問依舊被她說的有點鬱悶。

“我在感情這方麵也挺膚淺的,我純粹是抵抗不了你的臉,春心萌動了。”

逢寧的聲音混著風一起飄過來,不怎麼正經,“而且,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你真的以為還有人為了報恩以身相許啊,又不是演電視劇。”

江問突然想到趙瀕臨之前給他支過不靠譜的招,“大不了你豁出去,就犧牲色相去撩逢寧,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女人能抵抗你的色相,不存在的哥們。”

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色衰而愛弛。他患得患失地問,“那我總有變醜的一天,你到時候就不喜歡我了?”

“你還想那麼遠啊?”

逢寧下意識說完,半天沒聽到他說話,估計是又被氣著了。這人真是小氣包和小醋包的結合體。眼前就是雨江巷,逢寧把車停到一邊,“下來吧,尊貴的江大人。”

等江問下車,她蹲下來,把小電驢鎖住。

月光似霧,他們站在路邊,逢寧拉下江問的脖子,踮腳在他的眉旁吻了一下,額頭碰了碰他的,“好了,你乖乖的,彆讓我操心。”

看著他上車。

逢寧轉身走進院子裡,四周儘黑,她的表情也一點、一點淡下來。

把門反鎖,洗完澡上床。床頭留了一盞台燈,光線朦朧,逢寧縮在被子裡,看著窗戶上搖晃的捕夢網。

即使疲憊不堪,夜裡還是無法入睡。嗅著老媽衣服的味道,逢寧躺在床上,握著手放在心口,蜷縮起來。熬著時間,睜眼等到天亮。

*

夏天的知了不停地叫,日子流水一樣地滑過。趙慧雲托關係,給逢寧介紹了幾份工作。她從白天忙到晚上,連軸轉,精疲力儘了也沒讓自己停下來。

有一次下班,剛好撞上回家拿東西的雙瑤,她呆了一下,停住腳步打量著逢寧,“寧寧,你這是怎麼了?感覺憔悴不少。”

逢寧不置可否。

“最近還好?有什麼事跟我說。”

逢寧想了想,對她笑笑,“差不多,過得去。”

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

在齊蘭離世的半年裡,她開始頻繁地失眠,晚上睡著了夢到媽媽,再從夢中驚醒,一摸臉,全是淚水。

生活是一場無法言喻的悲劇。刻骨的傷痛會在某一刻慢慢消失,蟄伏在傷口。等夜深人靜的時候,重新襲來。她可能太高估自己了。

逢寧並不是超人,她不是無所不能的。

隻是,當新的一天來臨,重新麵對生活的林林總總,誰都沒資格頹廢。白天,麵對客人,逢寧調動全身精力,正常和他們說笑,沒有絲毫怠慢。

她好像被割裂成兩個人。

人前的她,人後的她。漸漸的,逢寧所有熱情和開心都會在沒人時候突然中斷。

她身子是空的,生活就像是在拍電影,導演一喊卡,所有表情語言動作就在一瞬間褪去。

某一天,逢寧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勁。她有點不安,她厭惡自己陰鬱脆弱的另一麵,很努力去調節情緒,但是能思考的,能感知的,都控製不住地越來越少。

四月、五月、六月,就像是離了箭的弦,嗖地一下,穿過高三學子最後一點求學生涯。

逢寧忙的不可開交,但是每天都會陪江問打十幾分鐘的電話。偶爾下午抽空,去學校看看他。等他下課的時候,她就去榮譽榜附近溜達。江問成績很好,穩穩地掛在第一名的位置。

她沒有多的時間,隻能陪他在操場上走一走。可能是因為工作太累,逢寧的話開始慢慢變少。

他們兩個在一起,江問變成話多的一方。她多數時候都在傾聽,然後像以前那樣,時不時逗弄他兩句。

江問有個壞習慣――他喜歡讓逢寧上交手機,然後專心地檢查一遍。

因為逢寧經常不接電話,所以江問要確認一下,是不是隻有自己遭受到了這樣的對待。

查崗是必須的。通話記錄完了,還要看看她微信最近和誰聊天。

逢寧嘴裡還吮著一根棒棒糖,瞥他一眼,含糊地說:“你不覺得自己很像一個上了年紀的家庭婦女?時時刻刻擔心自己丈夫會出軌。”

江問裝沒聽到,自顧自檢查手機。

*

轟轟烈烈的高考,在一個平平淡淡的晴天結束。暑假隨之到來,湖南台又開始重播還珠格格。

吃散夥飯的時候,逢寧也去了。趙瀕臨和郗高原都在,飯桌上她喝了不少酒。

趙瀕臨酒量還行,卻喝不過逢寧。他大著舌頭,對江問說:“兄弟,我祝你們百年好合,等著喝你們喜酒啊。”

少年人總以為時間慢,眼前的一刻就能拉伸到永遠。逢寧端了杯酒,“高考終於結束了,祝你們脫離苦海。”說罷一仰頭灌完。

“少喝點。”江問製住她的手。

一頓飯吃的極熱鬨,飯畢,好幾個男生東倒西歪。江問沒沾酒,負責把醉漢送到家。

一個人一個人接著離開。江問送完人,回到飯桌。逢寧正趴著,她臉發白,眼睛緊閉,嘴唇抿的很緊。他摸了摸她的耳朵,“逢寧?”

逢寧好像沒聽到。

於是江問微微彎腰又喊了一遍,她還是沒做聲。他以為她喝多了,睡著了。燈光明亮,他在她旁邊蹲下,揚臉看她的樣子。

眼睫毛一閃,逢寧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微微睜眼,看到江問。似乎有點迷惑,呆了兩秒,總算開口了:“哦...你來了,走吧。”

江問專注地看著她,用手指抹掉她眼角淡淡的水跡,“你剛剛睡著了?”

“沒睡著,有點累,眯了會。”她揉揉發紅的眼眶,站起來。

吃飯的地方就在雨江巷附近,他們散著步回去。路口車水馬龍,江問欲言又止:“你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逢寧眼皮子動了動,和往常一樣跟他開玩笑,“我什麼時候不辛苦?”

江問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你不太開心。”

“開心啊?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心,每天要應付的人太多了,我有點累。”

逢寧臉上表情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大大咧咧像在開玩笑。

說完,她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往前走。

可一瞬間江問有種錯覺。

逢寧說的都是真的。

*

來江陂的商場做了場大型熱賣活動,最近人流量暴增。專櫃小姐各個打扮得體,揚著最標準的笑容接待客人。天已黑透,FU做了新裝潢。

前台經理主動迎過去,把幾個太太手裡拎的東西接了過去,引她們去中央區的沙發坐下。

店裡開了冷氣,施智美逛累了,捶了捶腿說:“還過幾天就要出分數線了吧?小問考的怎麼樣?”

殷雁看了眼江問:“應該還可以,小柔是去央美?”

裴淑柔笑笑,回答:“是的,說不定還能跟江問一個城市。對了阿姨,你等會看看這家店的新款,我同學給我推薦的,說還不錯。”

一個店員端著托盤,往毛絨地毯上輕輕一跪,把水杯依次放到他們麵前。

FU是日本的某個高奢品牌,這種跪式服務很平常,殷雁和身邊的人談笑,忽略了旁邊下跪的人。

江問本來在跟裴淑柔說話,店員遞了一杯水到他手裡。他接過來,習慣性說了句謝謝。喝了一口,抬起眼的瞬間看清她的臉。江問嗆到,猛咳。因為太震驚,立馬從沙發裡站了起來。

殷雁轉頭,困惑道:“你乾什麼?大驚小怪的。”

工作需要,逢寧臉上化了很成熟的妝。上一次見麵還是兩年前,所以殷雁對她已經沒有一點印象。

伺候在旁邊的經理也發現了異樣,嗬斥道:“小寧,你怎麼做事的。”

江問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見麵,他把她拉起來。

逢寧麵不露任何破綻,就像對待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禮貌又帶點歉意:“不好意思,沒燙到你吧?”她一麵說,一麵站起來。

看了半天,殷雁瞅出不對勁,皺了一下眉,“怎麼,小問你認識她?”

大家都盯著江問,好像在等他的回答。

“她是我...”

剛說了幾個字,逢寧搶過他的話,“阿姨您好,我是他以前的同學。”

“......”

江問想說什麼,動了動嘴唇,又忍住。

殷雁有點驚訝了,“同學?那怎麼在這裡。”

裴淑柔把手裡的杯子一放,也跟著站起來,話語之間帶了點熱絡,“逢寧,好久沒看見你了,你退學之後就來這打工了嗎?”

“退學?”施智美挑眉。

逢寧應了一聲,還是帶著笑站在那裡,“我家裡出了點事兒,休學了一年。”

“這是菊花茶,清熱解毒的,你們試試,有需要再叫我。”逢寧不再說什麼,把托盤抱在胸口,對著一群人微微彎了彎腰。

看著她走,江問腦中空白片刻,抬腳想追上去。裴淑柔直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江玉韻若有所思,翻過一頁雜誌,咳嗽了一聲,“小問,坐下來,彆失禮。”

商場大概九點半關門,逢寧忙完手頭上的事,等FU停止營業,才去更衣室裡拿起手機看。

江問一個小時之前發的微信:【我在廣場入口的噴泉那兒等你。】

她迅速換好衣服,拿好東西去噴泉池。

噴泉池的燈光和音樂還沒關。逢寧走上前去,腳尖踢了踢他的鞋。

江問側臉看她。他在這坐了很久,細皮嫩肉的,脖子都被蚊子咬出幾個大包。

逢寧立在他跟前,“在這乾嘛?”

聽見他低聲說:“吹風。”

逢寧掏出包裡的花露水,抹在手指頭,給他擦了在腫的地方,“賭氣?”

江問拉下她的手,“剛剛,為什麼你不說是我女朋友。”

逢寧淡淡說:“那個情形,你覺得合適嗎?而且我們這個年紀,以後不定數很多,你不用跟你家裡人說這麼早。”

她今天從早工作到晚,說了太多的話,聲音已經很啞了,“這樣隻會出現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江問看她,“有麻煩就解決,而且我媽媽以後也總會知道。”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你為什麼要想這麼多?”逢寧說,“未來變數太多,我隻活在當下。”

江問很抵觸這番話,“所以你壓根沒想過我們以後嗎?”

“想什麼,分手還是?”

“我跟你在一起,就沒有想過要分手。”

逢寧沒回應,眼裡很疲憊。她說:“以後的事情,我不知道。”

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輕聲開口:“你彆想這麼多了。”

江問忽然湧出一股失落無力的感覺。

*

高考分數出來了,啟德校門口拉起了紅色的橫幅,江問的名字印在上麵――南城市狀元。

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內,他的分數能去帝都最好的大學。9月份來臨,逢寧送江問離開。在機場樓底下的星巴克,逢寧給了他一個擁抱。

上大學之後,江問給她發短信發的依舊很頻繁,打電話也是。逢寧也複學了,她需要經濟來源,所以沒辭掉晚上的工作。白天上學,晚上打工。她手機看的少,回消息回的有一搭沒一搭。

有一次星期六下午,逢寧半夢半醒,接到江問的視頻。

“你怎麼這個點在睡覺?”

逢寧頭發亂糟糟地從床上爬起來,困惑和發愣之間,注意到窗簾後麵的陽光,才意識到這不是晚上,“哦,有點困了。”

逢寧臉色很差,精神狀態很萎靡。江問沒注意到,自顧自地說:“你兩天沒回我消息了。”

“是嗎。”

“為什麼?”

逢寧稍微動了動,揉揉額角,“我最近有點忙啊。”

江問有點難受,“你每次都這麼說,我們一個星期都說不上兩句話,你到底在忙什麼?”

逢寧安靜出神。

“我不喜歡異地戀。”

上大學不到兩個月,他已經提了不止一次。江問的肆無忌憚,讓逢寧有點受不了,“那你要怎麼樣,回來陪我複讀一年?”

“如果我們兩個繼續這種狀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