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2 / 2)

溫柔有九分 唧唧的貓 17713 字 3個月前

好像太安靜了。

*

第二天是跨年夜。

明天是元旦,公司下午就給放了假。

逢寧被閔悅悅拉去吃了頓飯。

這位大小姐最近和柏宏逸蜜裡調油,沒空來騷擾逢寧。今天柏宏逸在國外出差,趕不回來,她終於想起來逢寧。

閔悅悅的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多,絮絮叨叨講著些廢話,從包包講到鞋,她忽然想起什麼事,“哦對了,等會有個跨年趴,一起去玩唄。我哥哥還有他幾個朋友,裡麵有個中美混血,又高又帥,你要不要認識下?”

逢寧:“你上輩子是個媒婆嗎?有事沒事就想著給我介紹男人?我有這麼饑渴嗎。”

閔悅悅撅嘴,眼巴巴看著她,“你知道人家平時閒嘛,沒什麼好操心的,就隻能操心你啦。”

她是個金魚腦子,提起這茬,忽然想起江問,滿懷期待地說:“你們倆有什麼進展沒?”

逢寧沒回答。

吃完飯,閔悅悅拉著她去逛附近的彩妝店。等閔悅悅刷卡的時候,忽然接到一通電話。

逢寧聽那邊說了兩句,皺了皺眉,“去哪?”

“我到了再告訴你,你人呢。”

她看了閔悅悅一眼,“今天算了吧。”

他聲音低了一個度:“算了?”

“我跟我朋友在一起。”

“那你欠我的人情,就今天還了吧。”

說完這句,也不給她拒絕的餘地,江問掛了電話。

手機跟著震動了一下。

-61nfiawJ:地址發來。

....

....

她們站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門口。

江問來的很快。黑色短發有點淩亂,他穿著很正統的單排扣絨長大衣,掐了一點腰,裡麵是碳灰色的英式西裝,皮鞋乾乾淨淨。

他從遠處走過來,引起旁邊女孩回頭。閔悅悅花癡地讚歎了一聲,“好帥啊。”

等人到跟前,閔悅悅卻不肯放開逢寧的手,故意為難他:“什麼呀,寧寧說好今晚要陪我的。”

江問站在那兒,先看了眼逢寧,才去看閔悅悅。他微眯著細長的雙眼,笑了笑,“讓我插個隊?”

“......”

根本沒有抵抗,閔悅悅被他的笑容迷的原地投降,當即就把逢寧交了出去,“行吧行吧,她是你的了,我不打擾你們過二人世界了。”

...

閔悅悅走後,隻剩下兩人麵對麵,有點冷場。

江問遞了個東西給她。

盯著這張機票,反應了足有半分鐘,逢寧遲疑著,“你這是乾什麼?”

他看著她的眼睛,“我就要你陪我一個晚上。”

逢寧起先沒懂。

接過來,把飛機票翻個麵,看到上麵的地名。

她懂了。

*

逢寧可能是中邪了。

她在檢票的時候緩過神來,反思著,剛剛自己怎麼就頭腦一熱,答應了江問?

她被他那麼看了幾眼,好像所有理智都沒了。

重逢以後,他們彼此靠近,遠離,再試探,又互相折磨。明知道兩人差不多就該到這了,明明心裡早就做了決定。她自詡有鋼鐵般的意誌力,可是麵對他時,卻一二三再而三地放任自己沉淪。

逢寧有點賭氣。

――跟自己。

從上海到南城,一個半小時的飛機,她一句話都沒講。

直到機艙裡開始播放,先生們、女士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我們即將在南城機場降落,請您收起小桌板。機場地麵溫度為2攝氏度,相對濕度...

逢寧把小窗戶的推板推上去,望著燈火通明的城市。溫柔的夜色裡,璀璨的燈光像一條金色的河流,貫穿了整個南城。

看著看著,心裡的抵觸情緒,突然全都消散了。

江問收起手邊的雜誌。

飛機已經開始滑行。

大概十分鐘,機艙門打開。他們在最前麵,下去的時候被風吹了滿臉。

冷空氣徹底籠罩下來,逢寧哆嗦了一下,原地跺跺腳,裹緊了外套。

她沒問江問,他在今天訂了兩張回南城的機票要乾什麼。

她也不需要問。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跨年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機場到市區大概半個小車的車程。

逢寧望著窗外熟悉的風景,從口袋裡掏出水果糖,遞給江問一顆,自己吃了一顆。

她轉頭,“我們去哪?”

江問回答:“不知道。”

又是一路沉默。

和八年前相比,南城沒有多大的變化。有的舊樓拆了,又新的建築矗立,繁華依舊。

街上到處都放著歌,有賀新年的,有情歌。林俊傑在一片喜氣洋洋裡唱著,笑著說愛讓人瘋狂......哭著說愛讓人緊張.......忘不了那個人就投降......

也不知走了多久。

“逢寧。”

她正盯著馬路對麵的一塊可愛的熊貓石看,反應慢了半拍,“啊?”

“上一次,也是走的這條路。”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來的如此突然。

可是,幾乎一瞬間,逢寧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江問聲音很淡,很輕:“那天下車以後,我一直跟著你。你踩了一下井蓋,我也跟著踩。”

“到最後,你都沒回頭。”

逢寧鎮定好心緒,出聲打斷他,“江問,這些都過去了。”

“對,早就結束了。”

逢寧心一抽,停住腳步。

他垂下漆黑的眼,重複一遍:“該結束了。”

互望著彼此,逢寧說:“所以...這就是你今天帶我回南城的目的?”

江問的目光直直鎖著她。

就在逢寧以為他要說什麼的時候。

“你等我十分鐘。”

逢寧沒跟上他,“什麼?”

“你在這等我十分鐘。”

隻說了這句話,江問轉身走了。

...

...

寒風中等了十分鐘不到,心漸漸平穩的時候,他回來了。

逢寧雙手縮在袖子裡取暖,看著江問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走近了,她發現他的臉有點紅暈。

逢寧聞到股熟悉的味道,“你剛剛去乾嘛了?喝酒?”

江問歪著頭,跟她坦白,“我剛剛灌了一瓶茅台。”

一小瓶的茅台,他幾乎是一下子喝完。灌的太猛,太急。

從舌尖到喉管,辛辣發熱。

逢寧一愣,哭笑不得,有點無奈,“你是不是傻啊?喝酒乾什麼?”

他帶著脾氣說了句:“壯膽啊。”

短暫的安靜。

江問沙啞著聲音:“我先緩緩...”

逢寧:“你這是喝了多少,我需要送你去醫院嗎?”

江問搖頭。

她陪著他在地上蹲了一會。

酒精慢慢開始在體內蒸發,大腦開始慢慢沉重,江問有點虛晃。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

逢寧四處看看,準備去便利店給他買瓶水。正打算走,手被人拉住。

逢寧愣住。

他抓著她的手,借了點力氣,站起來。

等人站穩,逢寧想把手抽回來。

江問沒放。

兩個人的手都出了汗,濕濕地糾纏著。

“你乾什麼?”

逢寧清晰地感覺到,江問看著她,有一瞬間的猶豫。

然後,他扯了逢寧一下,把她整個擁入懷中。

逢寧掙紮著,“江問,你彆借酒裝瘋。”

江問狀似小孩子耍脾氣,凶狠地說,“彆動。”

凶完,又委屈地呢喃,“難受...”

喝多了的他,完全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她沒見過江問有這麼脆弱的樣子。

逢寧不說話了,任他抱著。

仿佛得了某種默許。

兩個人就維持著這個姿勢擁抱著,靜止在熙攘的街頭。招來不少路人好奇的窺視。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問忽然說,“逢寧,我說謊了。”

路旁傳來喧鬨,她看著幾米遠的樹,沒說話,聽他說。

“我說,我記得以前的事情,不代表我還在意。”

江問又說了一遍,“我說謊了。”

江問是真的喝多了。

逢寧想。

“去國外前幾年,我恨過你。我嘗試過去過新生活。我不敢讓自己停下,害怕又想起你,想起我們一起坐的公交車、你做的菜、蛋糕,你送給我的禮物,便利貼。任何一樣東西,我都不敢想起。我怕我會後悔,後悔跟你提了分手。”

“你喜歡尼采,我逛遍了紐黑文所有的書店。我每次想到你,希望你過的好,也怕你過的太好。”

低到隱秘的聲音,有曖昧,有羞澀,還有摻雜了甜蜜的憂傷。

逢寧喉嚨哽塞。

“以前,我因為得不到你的回應而感到痛苦。那時候的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可以這麼絕望。你對我來說,放棄與否,都是折磨。”

那時,她淺嘗輒止,在岸上一動不動。

可他的愛已兜底,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江問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他故作輕鬆:“最後,我自作聰明,我慫了,所以我選擇了後退,我想忘了你。”

“彆說了,江問。”

逢寧身子微顫,心臟猛地收縮,不敢再聽下去。

她害怕,可害怕,又隱隱渴望。

“我花了八年,我才想通,就算你沒我那麼喜歡你又如何?”

逢寧看不見的地方,難以掩蓋的感情,在他眼裡洶湧。

“和你分手以後,我覺得很輕鬆。但是往後的每分每秒,我再也沒快樂過。”

一句接著一句,江問醉到骨子裡去了,呼吸沉重而灼熱。

逢寧撐著他身體的重量,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像刀,一筆一筆,刻在她心上。

江問眼眶赤紅,伏在她耳畔,輕輕地說:“逢寧,我愛你。”

她的心臟停了一下。

終於,搖搖欲墜的一滴淚,啪嗒一下,砸進她的頸窩裡,“從十六歲起,我就愛你。一直,一直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