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冷眼(1 / 2)

沈煜覺得自己一顆真心被薑韞扔在地上踐踏。

成婚以來這麼些日子,他耐著?性子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可她就是塊又?冷又硬的石頭,怎麼也捂不暖。

時隔好幾日,他想起她讓他將李蘭庭收入房中時麵色平靜的樣子,心裡仍是堵得慌。

哪家的夫人會如此大度地上趕著給自己夫君納妾?

她就是壓根兒沒把他放在心裡!

進府這麼長時日,她整日裡“侯爺”長,“侯爺”短,連一聲“夫君”也不肯喚過。

沈煜兩輩子從沒覺得這麼挫敗過。

他發了脾氣又?後悔,卻沒臉回去先服軟。那夜隻等著?她過來找他,他就能立馬順著?台階下,重歸於好。

還能怎麼辦!

他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求而不得的執念,把人娶到手便好了。誰曾想娶到手之?後,非但沒冷下去,反而想時時刻刻把人放眼皮子底下。整日裡待在一塊兒也嫌不夠,念著盼著什麼時候能得到她的心。

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可那夜他左等右等,等了一夜,在書房裡熬了一宿,也沒見她人影。她就連遣個人過來問問他也不肯。

他越發氣悶了,乾脆使性子晾著她。後麵幾日,她倒是派了身邊的侍女過來了兩回,他一口回絕,明裡暗裡示意她的侍女讓她親自過來,卻還是沒見她人影。再後來,她的侍女也不來了。

他暗地裡讓人在她那邊盯著,回來給他傳話,言她照吃照睡,心寬得很。

沈煜氣極,索性當真埋頭於公務,把朝中積年的舊賬翻了個底朝天,又?熬了幾個通宵,細細將西北地形及作戰策略整理成冊,派人加急送至離京出征的衛國公。

母親李氏察覺了這邊動靜,弄不懂兩人好端端的鬨什麼矛盾,在西院擺了席,讓他倆一道過去用膳,想做和事佬。

他正忙著?手裡的公務,氣又?還未消,便回李氏說他遲一些再去。

於是等他到西院的時候,薑韞已經用完膳離開了。

多一刻也不願等的!

李氏頭疼得很,自家兒子自小主意大,她根本管不住。這時候問他到底因何和兒媳鬨矛盾,他也悶頭不作聲。

沈煜礙於自尊心,壓根

兒就說不出口。怎麼說?說自己夫人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迫不及待地給他納妾?

“有你這麼做夫君的嗎?”李氏也隻能訓他,“出息了!前些日子恨不得還未下值便往府裡鑽,這幾日倒好了,回都不肯回來。”

沈煜僵著臉沉默。

“你倆真是一個比一個倔。”李氏皺著眉歎口氣。適才她問起薑韞,也沒問清楚其中緣故。

李氏有所不知,其實薑韞是怕她生氣。因為一個李蘭庭,連沈煜都衝她發火了,那真心實意疼愛李蘭庭的李氏要是知道了她想讓人家做妾,豈不是會拆了她?

“這下好了,好好的媳婦兒被你氣回娘家了,你就後悔吧。”

沈煜猛地抬頭:“她回薑府了?”

“不然呢?”李氏沒好氣地道,“說是你嶽丈的生辰,她回薑府小住幾日。”

他擱下筷子,臉色沉了沉。

“過幾日你再去薑府接她回來吧,態度好一點,彆整日裡板著個臉,跟閻王似的,我?有時候瞅著?心裡都怵,莫要再嚇著?嬌嬌了。”李氏叮囑他。

沈煜心裡冷笑。她什麼時候被他嚇到過?再沒有比她膽子更大的女人了。

想走就走,連個招呼也不打。

草草用完膳後,他時隔半月回到東院,便見屋內空蕩蕩的,再無她閒倚軟榻或讀書或點賬冊的倩影了。

熬了好幾個通宵,夜裡他洗漱過後,倒頭就睡,習慣性地想將人撈入懷裡,卻撲了個空,頓覺心裡空落落的。

……

薑韞在西院用膳之前便收拾好箱籠了,待得從西院出來,便直接出侯府上了馬車,往崇仁坊去。

事先並未和薑府通氣,她下馬車移步去叩門時,把守門的小廝驚了一下。

“四娘怎麼回來了?”小廝急急忙忙開門,又?趕著先進去通報一聲。

薑韞攔下他,問:“我?父親可在府裡?”

“大爺在的,他都好幾日沒去官衙了。這會兒應是在書房呢,七郎也在裡頭。”

“這幾日又不是休沐,他怎麼沒去官衙?”她聞言,不由蹙了眉。

小廝被問住了,答不上來。薑府上上下下誰人不知薑家大爺整日裡埋頭於公務,這幾日的確是稀奇。

薑韞不再問了,讓錦瑟和幾個小廝把她的箱籠放

回她出閣前住的院子裡,又?兀自往薑祿的書房去。

上一回去薑祿的書房,還是去年初秋。那日她在書房裡同父親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如今再次踏足,她心緒很是複雜難言。

若父親問起她為何同沈煜鬨矛盾,該如何解釋?

若她此時提出要同沈煜和離,薑家又會是什麼態度?

如若是在以往,她定以為薑祿會勸她忍一忍,不要得罪沈煜。然自上回她在書房裡將積壓許多年的不滿和委屈一下子通通衝著薑祿發泄出來後,他便好像意識到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失職。

但她還是不認為薑祿會輕易鬆口讓她和離。世?家大族長久以來的觀念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個人的悲喜和利益永遠排在整個家族的榮辱興衰之?後,必要的犧牲總被他們認作是值得且無可指摘的。

雖則薑家就算不同意,她這回也打定了主意,但能儘量爭取薑家支持自然更穩妥。

薑韞心裡琢磨著?措辭,一路神思?恍惚地到了書房,正準備抬手輕敲雕花門時,那門忽然自己從裡邊打開了。

她一怔,恰好碰上了出來的薑祿。

薑祿臉色有些僵,眸光冷得嚇人,推開門一見到門外的薑韞,不由微愣,有些訝然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過兩日不是父親的生辰嗎?女兒回來一趟瞧瞧,給您賀壽。”薑韞這話說得有些心虛,忍不住錯開薑祿的視線,往旁側望過去,卻未料這一眼便瞧見薑祿身後的書房裡正跪著?一個人。

她側頭仔細瞧兩眼,便認出是那正側著身子,雙膝跪地的人影正是薑韜。

“七郎又惹什麼禍事了?”她當下蹙了眉,回頭問薑祿。

薑祿向來甚少教管她和薑韜,往日裡出了再大的事也不過是把人叫去書房口頭訓上兩句便作罷,哪見過今日這般陣仗?

薑祿繃著臉沒接話。

薑韞便又?轉頭看?向薑韜,見他此刻跪著?筆直,臉色冷靜得出奇,頓時心裡突突直跳。

“你做什麼了?又?惹什麼禍了?”她連聲問,語氣有些急。

薑韜垂著?眼睫不作聲。

往日哪一回他見了她不是嬉皮笑臉的樣子,何時變得如此沉默內斂了?

薑韞心裡隱隱有了些猜測,又?連

忙在心裡以時間對不上為由按捺下去,卻再下一刻聽到薑祿開口時,一下子怦然炸開。

“衛國公世子押送補給糧草去西北,他要跟著?一道去。”薑祿言及此,忽然泄了氣,“我?管不了他了,他要去便去吧。”

薑韞瞠目:“不準去!”

“阿姊,”薑韜聞言一下子側過來,急急出聲,“某就是跟著?韓世子一道押送糧草過去,走一趟便回來,又?不上戰場,有什麼不準讓某去的?”

“我?怎麼跟你說的,要你離韓靖安遠一點!你就把你阿姊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薑韞厲聲喝問。慌張、恐懼、失望一下子在心底洶湧而出,情緒失了控,她一時沒忍住眼眸微紅。

薑韜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卻仍倔強地梗著?脖頸,道:“阿姊你到底為何對韓世子偏見如此之深?他和某同歲,已經上過好幾回戰場了。某又?為何連押送糧草這等事都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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