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珍貴(2 / 2)

沈煜也未躲,由著她鬨,言語間有些幽怨:“你的表妹便金貴了,我的表妹便能隨便往你夫君房裡塞。”

她聞言一噎,半晌才低低道:“我幼時跟著我阿娘在謝府住過一陣兒,比起薑家,我在謝家更自在。謝家不把我當外人看,我便也視錦娘如親妹。”

她言及此,橫他一眼:“你若是敢欺負她,休想在我這兒討半分好處。”

他忙接話:“哪敢?瞧出來你把謝家人當眼珠子,這才好聲好氣地和你表妹講話,誰知又惹著夫人了?,下回麵也不碰,一句也不講便是了。”

薑韞卻道:“我已經將你的身份告訴錦娘了?。”

她言罷,蹙了?下眉,有些頭疼。

和他這般鬥嘴委實?是浪費時辰。

“也該起身了,用過午膳,我便同錦娘一道回謝府。這宅子便借你暫住。”她當初讓他住進來,便是覺得自個兒的地盤,來去能更自如。

沈煜靜了?半晌,微眯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她的纖腰。

薑韞等了?片刻,未聞他回應,索性打算掙開他起身,卻被他緊摟住了腰,沒法動彈。

她正欲發作,忽聞他沉聲道——

“如若我不要帝位,夫人肯留在我身邊嗎?”

薑韞心神一凜。

他這是何意?

要美人不要江山?

她思緒紛飛,很快反應過來,皺眉問:“你要扶持皇二子,做攝政王?”

這原本應當隻是他登帝位的前奏罷了,況且今時不同?往日,二皇子才剛出世,尚無根基,壓根兒難以成為他稱帝的絆腳石。

沈煜輕“嗯”了?一聲,麵色平靜,讓人瞧不出半分情緒。

一國之君不能無嗣,但誰管得著攝政王呢?

薑韞呼吸有些亂。

兩輩子以來,不論是做薑家長房嫡女,還是大梁中宮皇後,她從來都是忍讓、被舍棄的角色。

可是他卻寧願舍棄掉九五至尊的榮耀,換她留在身邊。

沈煜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在他心裡,她的份量重若千鈞,抵得過無上?尊榮和萬裡河山。

薑韞微微失神。

她心知他從來不擅花言巧語,且向來說到做到。

然她當真如此重要嗎?

擺在後院桌案上?精致華麗的瓷瓶,是高門大宅的錦上添花,碎了便碎了?,換一隻便是了。哪裡敵得過支撐起一座宅院的房梁屋脊?

斷無為了瓷瓶舍棄房梁的道理。

世俗的眼光和世家的教誨,讓她從骨子裡覺得女人隻會是浸淫在權海裡的男人的陪襯。

可是沈煜遊離於世俗規則之外,隻服從於他自己的規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世俗規則的嘲諷和悖逆。

“你既不願再做皇後,我也不怎麼稀罕做皇帝,那便不做便是。”沈煜摩挲著她的腰肢,輕描淡寫道。

薑韞眼睫輕顫,輕聲道:“侯爺說笑。”

他輕掐了?一下她腰間的軟肉,惱她總是輕慢他的真心,耐著性子道:“本也無甚意思,太多束縛,甚至比不得如今自在。當初生了?奪權的心思,也是因在禦書房裡偶然撞見你。”

彼時她在皇帝跟前紅袖添香,婉轉鶯語。

而他身為臣子,連遠遠瞧她一眼都是奢侈。

隻有得到無上?

的權力,才能得到她。

沈煜的規則裡,在他這一生的宅院裡,薑韞是瓷瓶,是房梁,是屋脊,是一整座宅院的全部,而權力則是得到她的手段。前世他最後隻剩下一座雕欄玉砌的空宅,坐擁天下,卻好似什麼也不曾擁有過,心裡一片荒蕪,空空如也。

薑韞吃痛,咬牙睨著他,不鹹不淡地道:“我倒成禍國妖姬、亡國罪人了,被你瞧一眼,就讓你生了?奪權造反的心思,覆了?這王朝。且侯爺這話未免說得太早,指不定?你棋差一著,陰溝裡翻了船……”

沈煜聞言氣得低頭狠狠封住她的唇,讓她把難聽的話給吞回去。

她猝不及防,呼吸一下子被奪去,嘴唇被吻得有些疼。

薑韞眼尾赤紅,眼眶有些酸,理智同呼吸一起被剝奪。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頸,毫無章法橫衝直撞地回吻他。

他眼眸微瞠,愈發加深了這個吻。

二人難舍難分,直至喘不過氣來才鳴金收兵。

薑韞額頭抵在他寬闊的肩上,闔著眼輕輕喘氣。

沈煜舔了?舔嘴唇,忽然品出了些深意。他指腹順著她的後頸輕輕摩挲,發覺懷中人止不住地渾身輕顫,便又延伸下去,一下下輕撫她的脊背。

她咬著唇一動不動,臉埋得很深。

臨近午時,沈煜才起身吩咐人將午膳端進來,皆是些養胃的清湯小菜。

他不由分說地一口一口地喂她,待她飽腹後,才坐回桌案前,舉筷隨意進了?些飯菜。

用完午膳後,他便取來書冊,坐在榻沿念書給她聽,給她解悶。先時在侯府,他便總是見她閒時讓侍女給她念書聽。

薑韞靜靜聽著,一言不發。他雖則音色低沉悅耳,卻委實?不是念書的料,念得平鋪直敘,聽得她昏昏欲睡。

期間耐不住困意睡著了?一陣子,再醒來時,瞥見他在桌案前埋頭寫公文。

她瞧了幾?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晚膳依舊如午膳一般,隻她越發沒了胃口,草草進了?幾?口。

夜裡也照舊是他擁著她入睡。

薑韞垂著眼睫,很安靜地縮在他的懷裡。

耳畔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夜色沉沉,屋內燭火輕搖。

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起身輕手輕腳地披上外袍。

薑韞心跳如鼓,指尖微顫,眼睛緊盯著他的動靜。

連日的趕路,又不眠不休地照料她,他到底是累著了?,此刻睡得很沉。

她微鬆口氣,低頭束好裙帶。

臨走前,她立著榻邊,借著昏暗的燭光靜靜打?量他。

良久,她沒忍住俯下身,在他唇角輕輕落下一個吻,旋即抽身離開。

那吻柔弱似春風拂麵,雁過無痕。

薑韞悄無聲息地推開門離去。

絲毫未察那吻已在平靜湖麵之上?掀起驚濤駭浪,暗流洶湧。

闃靜的夜裡,沈煜緩緩睜開眼,一雙眼亮得驚人,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