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皺眉,溫潤如玉的麵龐上仿佛籠罩上一層陰霾。
他扭過頭去,看到素寒璧神色淒惶地躲進了寒月穀之中。
“師父……不可。”季淮再次說明了自己的觀點。
“那便不可。”素辛石道,“就讓月兒如此……這樣下去吧。”
月景緊閉雙眼的麵容浮現在季淮的腦海裡,她如此無辜,什麼也不知道。
現在,有一個救她命的機會擺在自己眼前。
實際上,季淮能夠理解素辛石的意思,他根本沒辦法做出決定,也沒有辦法親手取出素寒璧的仙骨,這才將選擇權交到他的手上。
季淮閉上雙眼,陷入了痛苦的抉擇。
其實他心底,已經有了答案,數百年的修為與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不過數百年的修為,再重新修煉,仙骨也會回來的。
他今後,定會好好護著她……
季淮心想,再轉身的時候,已經有了決定。
此時,離海正從成自厚的禁錮裡跳了出來,提高了音量,扯著嗓子對季淮說道:“宗主、季淮,仙骨分明是素師姐的仙骨,你們又憑什麼替她做決定?就算要給月師妹治傷,也要素師姐自己答應才是!”
“逆徒,閉嘴——”成自厚打斷離海說的話,“宗主養育素小姐這麼多年,她的生命是宗主所賜,她的功法是宗主所授,她的修為是宗主指導,全雲霄宗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宗主是素小姐的父親,季淮未來也很有可能成為她的夫婿,宗主與季淮為何不能替她做決定?”
“更何況,月景可是馬上就要死了……區區仙骨,又算得了什麼呢?”
“師父!區區仙骨……敢情那不是你的仙骨!”離海打斷成自厚的話。
成自厚正在滔滔不絕幫著素辛石說話,被離海這句話猛擊了一下,表情凝固。
“莫說了。”成自厚敗下陣來,“這都是他們的決定。”
離海知道自己沒辦法再做什麼了,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季淮走進了寒月穀中,卻沒辦法做出任何行動。
素寒璧一走進寒月穀中,就收起了自己的痛苦麵具。
“素辛石,實在是有些好笑了。”素寒璧倚在迷離夢幻的紫藤花叢裡說道。
天道鈴在她手腕上叮當作響:“素姑娘,素辛石的決定不無道理,月景確實是要死了。”
“那便讓她去死,不就好了?”素寒璧歪頭,聲音涼涼,“這個世界上每一刻都有許多人在死去,就她的性命那麼金貴?眼睛一閉腿一蹬,再投胎,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素姑娘,您的言論未免太過冷血殘酷,這也是你飛升不了的原因之一,能夠飛升上界的人,都是寬仁柔和,心懷善念的悲憫之士……”天道鈴絮絮叨叨,聲音如魔音貫耳。
“那誰來對我寬仁柔和呢?”素寒璧捏緊天道鈴,關節發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對他人指指點點,我看你倒是挺開心。”
“素姑娘,您可能是代入感過強,走進死胡同裡了。”天道鈴叮叮當當地響。
“小小天道,當真可笑——”素寒璧掀唇一笑。
而此時,已有人走進寒月穀中。
素寒璧將天道鈴反握在手中,原本帶著嘲諷微笑的麵龐在扭頭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表情,堪稱當代變臉大師。
“淮哥哥……”素寒璧輕蹙著眉,那如柳葉般的細眉向下挑,眼中盈滿晶瑩的淚珠。
季淮看著她,神情染上悲傷,他伸手,想要觸碰素寒璧的麵頰,卻被素寒璧扭頭躲開了。
“淮哥哥,我不想……”素寒璧眼中含著淚,搖頭,“我這元嬰的修為,你也知道是在何處修煉的。”
季淮一愣,臉色變得蒼白。
素寒璧在剛突破金丹期的時候,便已經被魔尊時千劫擄到玄冥界黑獄囚禁,她被囚禁於黑獄裡數百年,修為從金丹修煉至元嬰,並無他人的幫助。
“但……”季淮皺眉,卻沒辦法再說出一字來。
“她要死了。”他過了半晌,這才擠出四字。
“那又與我何乾?”素寒璧挑眉,神情淒惶,“她的先天之疾,是我害的嗎?”
“她曾因你被巨鯤吞噬……況且,你這句話,未免太過冷漠,令人心寒。”季淮的聲線很柔很緩,近乎於勸慰。
素寒璧一噎,她本來以為季淮已經夠腦癱了,但他實在是突破了她的想象力極限,月景自己犯蠢被巨鯤吃了,也怪她頭上?
這個時候,一直乖乖聽從素寒璧命令,躲在溫泉裡的東海聽到有人cue他,頓時有些激動。
“咕嚕咕嚕”溫泉裡冒出了好幾個泡泡。
“這溫泉……”季淮好奇。
“水開了。”素寒璧掩唇,搪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