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她是這樣覺得的, 所以他才清楚明白。
楊婉秀聲音驟然變得又尖又細，像是要刺破人耳膜, “我這樣為你好, 替你想這麼多，你就這樣子想我，我白養你了嗎？！”
那點心虛慌亂完全被憤怒衝了過去。
唐時蘇定定看著她，“我知道。”
“我知道你一個人撫養我長大不容易，我很感激你……但哥他從沒有對我做出不好的事,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樣接受他。”
他思緒轉動, 索性直接說：“爸也沒那麼不堪。”
李淳升確實是有不對的地方, 但她的選擇就一定是正確的嗎？
楊婉秀睜大眼睛, 有尖銳的物體從她的心口捅入，在最痛的地方, 她憤怨難平的情緒突然冷卻下來，“你怪我是嗎……我沒有辦法。”
眼淚克製不住落下來，她心底滿是酸楚, 如果不是滿心的不甘，她也不至於走到這種地步。
一直掩飾好的傷口被重新撕開了口子, 往外冒著鮮血, 她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溫婉，麵目有些猙獰說, “這世界上隻有我對你好, 你不能恨我, 知道嗎？”
唐時蘇看著她, 腦海裡突然響起了唐雲帆之前的“心聲”。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為的設定。
就像眼前的一切，也是荒唐得可笑。
但他絕不認定自己就是那樣的人。
因為他是以獨立的個體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所以任何磨難都會成為他衝向另一個跳板存在。
一直困擾著他的迷霧像是散去，他腦子裡很清醒。
他說：“媽，我不恨你，我怎麼可能會恨你。”
他秀致的眉眼在柔光下顯得柔和，楊婉秀失去的理智再一次被拉了回來。
她沉默了會，神情有點狼狽，“我剛剛太生氣了，語氣不好，你能原諒媽媽吧？”
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性格敏感多變，在外邊不會讓彆人察覺出來，但小時候在他麵前經常就會流露出充滿惡意的一麵。隨著他長大，這惡意的一麵似乎被富足的生活填補……但現在看來，隻是隱藏了起來。
並變成了另一種填不滿的貪欲黑洞。
她甚至比以前更要害怕失去現在生活。
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
他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一直沒有這個資格。
楊婉秀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唇角微微勾起，心情穩定之後她又變成了那個溫柔的好母親。
離開房間時，楊婉秀對他說，“媽媽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你忘記今天的事吧。”
唐時蘇坐回了椅子上，柔和的琥珀色眼眸一點點冷卻了下來，歸於麻木般的平寂。
他從書櫃裡抽出書，翻開標記過的一頁，起來。
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幾乎是一目十行掃過上麵的內容，每一個字母無比清晰印在他腦海裡，像是刻了進去。
他本來記憶力是挺好的，但沒有達到這種地步。
這種狀態他猜到是通了“靈識”緣故。
戒指裡的那個人也在呼喚他。
他手指捏在紙張的一角，沒有理那個聲音。
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下，紙張上就多出了一滴水珠。
緊接著，兩滴、三滴……
暈開在紙上。
薄紅的唇抿得很緊，攥起的手骨節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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