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豆腐腦和豆花(1 / 2)

傍晚,季心看著那白花花的豆腐,撓了撓頭,歎了口氣。

明明薑晚容示範的時候一看就會,怎麼到了手裡就半天都做不成,像薑晚容那種軟硬合適,形狀完整的豆腐呢?

一想到那小娘子定然會嘲笑於他,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豆漿暖胃後,便繼續嘗試熬豆漿做豆花。

等做了三五次後,他終於發現,這看起來容易的豆腐做起來也都是細節。

不僅在熬豆漿的時候必須得一直看著,就連點豆花的時候都得慢慢緩緩著來,不能急不能躁。

等到他將擠的差不多的豆花包好,壓到乾淨的石板下靜置,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這次總沒問題了吧?”

薑晚容便上來瞧了瞧。

這次做出來的豆腐方方正正,而且也是按照她的要求做出了兩種,一種是白醋點的內酯豆腐,而另外一種是石膏點的,可以直接吃的豆腐。

她立刻滿意的點了點頭,驗收了他這幾塊豆腐:

“不錯不錯。再給我做五斤豆腐。”

“怎麼還是做豆腐?你這豆腐一點味道都沒有,做這麼多做什麼?”

從昨天做到現在的季布,一聽見還做豆腐,立刻就不樂意了。

看著季心果然還是個過了開頭的衝勁兒就放棄的性子,薑晩容意味深長道:

“腳踏實地,才能仰望星空啊。”

“腳踏實地,仰望星空?”

季心喃喃自語地念了幾遍,又一時總覺得有些捉摸不透:

“你更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等你做完豆腐,就明白了哦。”

看著薑晚容笑得神秘兮兮的,季心總覺得這小娘子可能是在誆他。

但是想著昨天晚上嘗到的那葡萄美酒,最終還是半信半疑任命的做起了豆腐。

不過,豆腐這東西他剛剛嘗了嘗,雖然滑滑的,但是卻沒有味道,做這麼多乾什麼,真的有人吃嗎?

薑晚容拿著豆腐進了廚房,舀了一塊鮮嫩可口的豆腐嘗了下,就滿足地感歎了起來。

豆腐好啊,豆腐這東西不僅營養豐富,而且涼拌、炸、炒、燉湯都行。

小蔥拌豆腐,鯽魚豆腐湯,還有豆腐腦豆花,怎麼做都好吃。

更關鍵的是,這東西它便宜啊!

簡直是可鹽可鹹,可老可嫩,適合各種階層的市場。

這內脂豆腐看似寡淡無味,但是要是將它配上鹵做成豆腐腦,那可就不一樣了。

豆腐腦最重要的,就是這鹵味配方。隻要這配料到位,這豆腐腦的味道便也是一絕。

而這豆腐腦的鹵汁,其實用炒出來的,薑晩容熱油放薑絲,然後再放入木耳絲黃花菜等,加入醬油翻炒。

加水煮開,放入鹽糖等調料,出鍋前再放入澱粉,就可以做成香噴噴的豆腐腦鹵汁了。

盛半勺豆腐腦,然後再把一大勺鹵汁澆上去拌開,撒上蔥末配上韭花和少量辣椒,既漂亮又好看。

正好材料都在,薑晚容就順手又拌了一道小蔥拌豆腐。

等到她準備端出去時,她這才恍然想起——

她怎麼差點把甜黨給忘了!

豆腐腦是鹹的,但還有甜品豆花啊。

於是薑晚容又熬了一鍋糖水,做了個豆花出來。

等到薑晩容把這幾樣端出去,季心也已經做完了五斤豆腐,而他此時更加覺得被薑晩容坑了:

“薑娘子,你肯定是誆騙我的吧?

做豆腐有什麼用?這種無聊的活計,哪裡有仗劍行俠仗義來的痛快!”

做完豆腐後,他現在除了累就是累了。

“你總說是要行俠仗義,那我問你,你行俠仗義救的人多,還是這豆腐能救的人多。”

“開什麼玩笑呢?”

見季心不信,薑晚容一邊拿勺子慢慢攪拌豆腐腦,一邊繼續說道:

“你年輕力壯,可曾有見過有人上了年紀或者有人胃口不好,吃不下飯隻能吃燙菜和稀粥,因為營養跟不上而日益消瘦?

你說,這些人是不是要比你行俠仗義能救的人多。”

季心若有所思:

“的確是有很多,可是我又不是大夫,哪裡能救得了他們?”

“怎麼救不了?這一碗豆腐就完全可以滿足他們的口腹之欲,甚至讓他們活的更滿足而快樂。

豆子這東西價格低賤,如果他們能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這些吃不到美味的人是不是也會開心許多?

而養小龍蝦的功勞,就更大了。這東西繁殖快,你養出來的小龍蝦能養活了這大秦許多百姓,是不是能比你行俠仗義救的人更多?”

季心看著這一碗豆腐,忽然就認真了起來,可還是心頭不解:

“若隻是這樣,又如何能青史留名?”

“你說是要青史留名,可青史留名的江湖俠客才有幾人?能夠出將入相的又有幾個?你自問現在可有那份能力?

而難道要青史留名救民於水火,就隻要這一條路嗎?

隻要成腳踏實地將一件事做精做專,照樣能夠青史留名後人敬佩,比如魯班,比如庖丁。比如我朝的烏氏倮和巴清。

難道他們對百姓的貢獻比不上遊俠嗎?

當然,你要做遊俠,也未嘗不可。可你若是不肯好好靜下心來想想你究竟要做什麼樣的人,隻想青史留名,也隻是好高騖遠罷了。”

“說的好!

倒沒想到,你這小娘子說的話還真是有幾分道理,你手裡賣的這豆腐是什麼?”

薑晚容回頭,就看著說話的是李夫人的夫君。

這人上了年紀白須一把,卻是精神十足,極有氣場,定然也是人中龍鳳。

薑晚容也不多問,隻是笑盈盈地把豆腐腦和豆花擺到了桌上:

“這是豆腐,一碗是鹹的,一碗是甜的,就是人口味不一,我就都做了些。客人喜歡的話可以嘗嘗看。”

李斯看著薑晩容落落大方,說話有條有理,倒是對這家偏僻的小店改善了些許觀感。

然而等他一看到麵前的東西,下意識便反射般的牙疼了起來。於是對這碗豆腐腦的好奇便瞬間消失。

而一旁的李夫人看著這顏色青翠好看的小蔥拌豆腐,倒很是好奇,拿起勺來便吃了一口。

頓時,嫩嫩滑滑的豆腐就落在了舌尖,隨後就是那蔥清的鹹味混合著豆香融入口中。

一口下去涼涼滑滑,十分清爽。她立刻興奮地對著李斯說道:

“夫君你試試這個東西,真的不用牙咬,抿一抿就化了。

我看這個豆花尤其是嫩滑。你一定要試試才行。”

“真的不用咬?”

李斯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口麵前的豆花,可頓時,他卻皺起了眉頭。

這什麼東西,味道又甜又怪?

“不好喝,不好喝。”

見著李斯皺起眉頭都想要直接起身離開了,李夫人趕緊把他拉住:

“薑娘子剛才不是說了嗎?專門給兩種口味的的客人都準備了,那你嘗嘗這個鹹的,說不定好呢。

你來都來了,這麼大老遠的,喝一口又不要命。”

剛剛甜豆花的味道實在是奇怪。

李斯心底都有些失望,但是奈何自家夫人好說歹說,還是被這句來都來了勸服,就又拿起勺子嘗了一口。

瞬間,那豆腐滑嫩的口感配上這鹹香,還微微帶了一些辣味的豆腐汁,就浸潤在了他的口中。

嚼也不用嚼,就帶著股熱氣化進了胃裡,嫩滑鹹鮮,又十分暖和。

好喝!

許久都是食不知味的李斯,瞬間顧不得儀態,端著碗就喝了起來。

等到一碗落了肚,他又將那小蔥拌豆腐吃了一盤,這才滿足地感歎:

“明明豆腐腦這麼好吃,為什麼會有甜豆花這種東西?什麼人才會喜歡這種奇怪東西?”

“丞相大人,你這是對我不滿嗎?”

聽了這話,在一旁飯後攤的蒙毅頓時不乾了。

剛剛在李斯猶豫吃不吃豆腐腦的時候,他就躺在躺椅上吃了一碗甜豆花。

當時,他便覺得這味道甜滑可口,讓人愛不釋手。

反而是鹹豆腐倒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怪感。

果然,文人就連口味都奇怪,怪不得與他合不來。

李斯瞬間一驚,回頭才看到這個老熟人,趕緊解釋道:

“原來蒙大人您也在,剛剛我說的話不過隨口感慨,彆放在心上啊。”

“那是自然。”

沒想到,還真的有人喜歡喝甜豆花?

此時李斯看著蒙毅極其不雅的躺坐著,手裡還捧著甜豆花吃的滋滋有味。

他雖然嘴上客氣,心裡卻忍不住嫌棄。

果然不懂得高雅品味的武人鄉巴佬。

在一旁的薑晚容,看著這兩人嘴上笑嘻嘻,心裡媽賣皮,頓時哭笑不得。

怎麼總覺得秦朝文武黨的不和,會始於甜鹹黨之爭...

眼見著氣氛變冷,薑晩容就趕緊把呂雉推了出來,笑盈盈地對著兩人說道:

“兩位大人此時也下班,嗯,下朝了,不如大家飲上一杯葡萄美酒,聽聽小曲舒緩一下心情如何?”

“行,薑娘子給我斟一杯。”

“蒙大人,你身為上卿,怎能不以身作則,反而還率先飲酒作樂?”

蒙毅聽了這話也不高興了。

他們武官每天操練已經十分辛苦,難道已經到了晚上還不讓他喝幾喝小酌?

這文官可真是難伺候,尤其是喜歡喝鹹的文官,管的真寬。

蒙毅直接哼了一聲:

“娘子,把這葡萄酒給我滿上。這本來就是飯館,若是有人不識趣不想喝,大可直接離去。”

李斯聽完,雖然沒有直接離去,倒也心中冷哼了一聲。

這武官就是不懂規矩,尤其是甜口的,簡直就是和他八字不合!

眼看著這文武之爭要從豆腐開始了,薑晚容趕緊示意,呂雉就立刻彈著琴唱了起來。

琴聲悠悠,呂雉的嗓音又帶著一股說不出好聽的韻味。再加上這明月幾時有的經典詩歌,蒙毅不禁聽著聽著便喝著葡萄酒美哉起來。

而李斯作為文人,更是能品出這句句的絕妙,忍不住聽著聽著就徹底沉醉在詩詞之中。

一曲結束,李斯沉浸在詩詞之中不可自拔,隻覺得妙不可言。

這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等等,哪來的酒?

看著杯子裡已經快要喝光的葡萄酒,李斯才發覺竟然是剛剛自己夫人趁他不注意倒的,而他一個沒留意,竟然都喝光了。

...夫人害他!

不過,這味道可真是不錯!

葡萄酒帶著回甘,此時又讓人回味出一股從未覺過的果香味,簡直和那剛剛的詩句一樣,讓人回味無窮。

李斯正回味著,就對上蒙毅在一旁揶揄的眼色,頓時隻覺得老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他輕咳一聲,嚴肅地對著夫人說道:

“夫人,為夫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是絕對不會飲酒的!你要是再這樣,當心我不給你顏麵!”

李夫人正要生氣,便被夫君在桌子下偷偷扯了下袖子。

她頓時了然,看了一眼蒙毅後,心中偷著對夫君幸災樂禍,麵上卻乖乖的一副被訓斥的模樣點頭稱是。

蒙毅身為武人,早就看到了這文官剛才的小動作。

聽著李斯這廝道貌岸然的說辭,蒙毅卻也不生氣,還愉悅地說:

“那可正好,薑娘子,今天這五瓶酒我全買了。”

“蒙大人且慢!

君子不奪人所好,哪有你這樣一口氣買斷了,不讓彆人買的?”

看著李斯都急上了,蒙毅心裡更樂:

“怎麼,李大人剛剛不是還說自己不飲酒?難不成是打算出爾反爾?”

“這酒當然不是給我買的,但這是我夫人喜歡喝,是不是啊夫人?”

“啊,對,這葡萄酒是美容養顏的,對體寒的女人最適合了。

蒙大人你一堂堂男兒,總不會跟我這小女子爭個葡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