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們比啥?!你就跟我以前一樣一樣的。愛國也好,琴子也好,他們過好了,咱臉上沒光嗎?著急有事兒,誰也不行,還得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姐妹!”
鄭三彩卻像是忽然來了精神頭,被眼睛通紅的夏文扶起後,她在最後階段又有了吵架時才有的豐富表情:
“那咋不比?能不愛比嗎?你是大哥,我是大嫂。
咱們一家都沒有弟弟妹妹家過的好,關鍵是以前他們都借咱們光啊!
你明白嗎?他們明明都不如我們,不如我們幾十年!”
夏文抱住情緒略顯激動的鄭三彩:
“娘,我以後指定好好乾活,能比上我老叔!真的!再說咱家不也有錢嗎?你彆不信,那是沒敢讓你管賬。倒動那些雞鴨,一天一百多!
不信、不信我這就蹬三輪回家,我讓張巧把錢都取出來給你看。爹不讓露財,你好嘍,病養好,咱們就蓋前後院大磚房!露財!”
大概是夏文提到了錢,鄭三彩看著散落在病床上的布兜,她的眼神裡有舍不得,也有晦澀不明的複雜情緒:
“文他爹,我胡攪蠻纏,我得便宜就占,但我沒敗過家。我對得起你,就是我那倆閨女……”
鄭三彩哽咽出聲:
“我偏心文,偏心了幾十年,現在他過好了,學好了,跟張巧********過日子,我放心。
你們也不差這點兒錢,把這些我攢了一輩子的過河錢,都給鳳和玲子,我也……”
病房門被撞開,夏鳳和夏玲一起喊道:“娘!”
……
夏冬坐在門檻上,他也不嫌棄冷,穿著單衣看著天空簌簌飄落的雪花。
葉伯煊一言未發也坐在了冬子的身邊。
“姐夫……小時候,大伯娘餓過我。那時候奶奶來京都看病,家裡就剩個我。
其實我現在也恨她,恨她趁著我年齡小沒力氣,居然當著我的眼前搶東西!
我吃飯都隻吃個半飽不敢多吃了,她還給我臉色看,摔筷子摔盆,拿話磕磣我們一家。”
葉伯煊想象不到,他無法去想象他家的親戚要是這麼對他……
“男人要豁達點兒!”
夏冬搖了搖頭:“姐夫,你說我都那麼膈應她了,可是咋聽說她要不行了,心裡還是不得勁了呢?”
葉伯煊拍了拍夏冬那慢慢變的結實有力的肩膀:
“這世間,事兒上來看、沒有非黑即白。情緒也一樣,高興、平靜、憤怒,其實還有說不清、道不明。”
……
正如葉伯煊說的,蘇美麗就是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情緒,她就知道她得跟車回去一趟。
得趁著鄭三彩活著時、回去瞧上一眼,還能說兩句話的時候、說上幾句。等人快沒了,或者沒了……回去就沒意義了。
夏老頭顫顫巍巍地拽著夏天的胳膊:“那病沒治了?”又忽然氣憤道:“你大伯糊塗啊!錢沒了,管你爹借,再掙再還,拿錢救命最要緊!”
夏天搖了搖頭:“爺爺,您彆再一氣血壓上來,那我真不能讓您跟車回去了。到了那,先問問醫生,有治療的可能,就轉到京都,我在這麵安排。”
老太太躺在炕上,她剛才被嚇的一口氣差點兒沒喘上來,眼淚從眼角邊兒滑落了下來,
“這咋都沒活過我呢!咋就沒活過我呢!”
心裡還夾雜著心疼夏大伯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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