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盧公逝(2 / 2)

他將這番人情記下,次日就去拜訪劉意,他需要知曉黑山軍更多情報,以便做出判斷。

劉意對於徐庶的道訪並不意外,一個狂士,有負俗之譏的人,對於劉意這番下馬威,很有可能撂挑子不乾。剩下的就是徐庶……

室內點起焚香,這是劉意去荀彧那扒來的玩意,幾次過後,荀彧認命讓唐氏送香,免得傳出什麼虐待下屬的流言。

劉意開開心心捧著茶,打量下方的徐庶,單從外貌上很難判斷一人好壞,不過徐庶的眼睛很亮,這使得他整張臉都生輝起來。

劉意想了會,笑著開口,“既然來尋我,想必閣下胸中已有丘壑。”

徐庶畢恭畢敬,“庶為白身,不敢妄言,隻是見天下大亂,有誌匡扶漢室,使日月複明。”

劉意點頭,“便是撥雲見日之誌,實不相瞞,初次聽聞閣下大誌……”

劉意頓了頓,意味深長,“我很喜歡。”

徐庶眼睛更亮,劉意頭一回見這類急於一展宏圖的人,忍不住失笑,“給先生添茶,我要與先生長談。”

室外春風陣陣,室內徐庶激昂慷慨,“依庶所見,先許張燕重禮,不受,便道與袁紹有結交之心。經鄴城一戰,他人已認黑山軍為長公主之兵,縱有流言,袁紹為證自清,也不敢收編黑山軍。如此一來張燕首鼠兩端。再命袁紹發兵,戰,兩敗俱傷,不戰,他黑山軍便由長公主肢解。”

劉意其實可以直接殺了張燕,來個你不要也得給我種田去。說她婦人之仁也好,她打心底不願把兵力浪費在內戰上,現在徐庶有兩全之策,劉意何樂不為,她聽完對徐庶道,“此事全權交於先生,先生可願?”

徐庶激動跪拜,“屬下願往。”

“對了。”臨走之前劉意對徐庶說,“中山郡在進行新賦稅,先生有空可以去看看,看完以後再決定去留也不遲。至於另外一位誌才先生,也一起去吧。”

阿史頭一回主持這類事,對徐庶的去留沒底,“公主,您不喜這位徐先生?”

劉意想了想,給出評價,“很喜歡,他像雜草堆裡的明珠,被掩光輝。應該置於錦盒,供人欣賞,不過我此處非錦盒,恐他不願留下。”

無論從出身還是才能講,徐庶都無可挑剔,不過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存在著極大的不確定性。譬如大族出身的荀彧支持她改革,誰又能確定寒門的徐庶讚同新法呢?

她缺人不錯,但更想要誌同道合之輩,漢家江山誰都可得,若無更弦改轍,又和先前有什麼不同。

徐庶回去後把此事告知戲誌才,戲誌才笑道,“我已得了答複,明日便與元直一同去中山郡。”

徐庶不解,“誌才不等長公主召見?”

戲誌才回道,“她知我狂傲,便以新賦稅做回答。料想新賦稅必有不同之處,她回答我不假,同時也是回答元直。在你我麵前展示自己與他人不同,元直,同行吧。”

徐庶應下,次日便驅車和戲誌才前往中山郡,劉意沒時間再探他們的蹤跡,此刻她坐在盧植床邊,臉上毫無笑意,劉意攥著衣角,輕聲喚道,“盧公。”

盧植從昏睡中醒來,湯藥似乎起了作用。他有力氣坐起,睜開眼和劉意絮絮叨叨。

“潁川那三個呢?”

盧植的幼子坐在邊上哭泣,誰都知道,這是回光返照。

劉意咽下胸口的酸楚,嘴角扯不出笑意,“我打發他們去中山郡了,回來去留難測。”

盧植聽聞歎息,“水清則無魚,賦稅非一代人能變,甚至要幾代人摸索。您眼下不比袁紹,莫要再做大浪淘沙之舉。”

劉意胡亂擦了把臉,“我聽盧公的。”

盧植滿意點頭,又說了不少事,他將這段時間書寫的策論交於劉意,又喚來荀彧,語重心長道,“汝為神君之後,鄴城名望無人能越你,望你悉心助長公主,迎天子歸來。這一日老夫是見不著了。”

盧植說罷又咳了幾聲,死死拉著荀彧的手說,“天子,天子年幼,你等,你等……”

盧植幼子哭喊起來,“阿父……”

盧植撒開手,似乎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開始囑咐後事,“我死後,將我葬於南坡,我要見天子歸冀州,重返雒陽,你且挖穴薄葬,不許厚葬。”

一群人痛哭起來,劉意起身,將位置讓給盧植的家人,她與荀彧先後出門,劉意在廊下靜立,不知過了多久,裡頭傳來哭聲,盧植幼子走出來,悲痛欲絕,“家君已過世。”

縱使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劉意還是失神了很久,盧植走了,沒人再替她遮風擋雨了。

荀彧走過來,出聲安撫劉意,“鄴城已失盧公,不能再失長公主。”

劉意擦去臉上淚水,聲音發啞,“你讓我緩緩。”

送走劉意,荀彧一言不發站在雨中,行人匆匆來去,無人在意荀彧,他鬆開手,裡頭是盧植給他的字條,即便被雨水打濕,還是能清晰讀出上麵的話。

“他日長公主亂政,汝可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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