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在家長會上遇前任 勺棠 19440 字 5個月前

賀初秋是真沒留情,直到嘴裡嘗到鐵鏽味兒,這才終於停下。

鬆開口時,寒曜年脖子上多了個帶血的牙印。

想必是很疼的。

寒曜年卻麵不改色,緩聲道:“現在消氣了?”

賀初秋抿了抿唇,因為剛才的一時衝動有些難堪。

而且這個距離太近了,他伸手推開寒曜年:“我先走了,你慢慢養傷。”

寒曜年抬眸看他:“你還會來嗎?”

賀初秋停頓片刻,問:“你要在醫院呆多久?”

“不確定,”寒曜年說,“我需要在醫院配合後續行動。”

賀初秋隱約意識到了什麼,跟著沉默了下來。

之前他隻是太著急,現在冷靜下來,也大概推算出了寒曜年的計策。易思弦被逼到絕路狗急跳牆,妄圖用這種非法手段製止收購。寒曜年提前收到消息,他以身試險,並企圖以自己受傷反將易思弦一軍。

可這也太冒險了。

賀初秋皺眉:“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易思弦的行動比你想象中更激進,萬一在撞車時發生意外,你真出事了怎麼辦?”

“任何事情都有風險,”寒曜年平靜道,“而且我需要一個由頭,以此徹底結束收購。”

賀初秋自然明白,經過這一事件,易思弦將會徹底失去民心,車禍相關負責人甚至會承擔法律責任。說不定還會有監管介入。

可賀初秋還是生氣,又很快意識到他根本沒立場發火,氣得更凶了。

“總裁。”就在這時,周成推門進來,俯身在寒曜年耳邊說了什麼。

聽完,寒曜年抬頭看他:“抱歉,我……”

“那我先走了,”賀初秋猜到他有工作要談,起身離開,“你好好養傷。”

離開醫院時,賀初秋看到兩位穿著行政夾克的男人進入病房,一位是央電集團的高層,另一位是證監會相關領導。

次日上午,警方公布易思弦惡意傷人事件,引起輿論廣泛關注,本就岌岌可危的易思弦,徹底陷入四麵楚歌。

隨後,證監會發出監管函斥責紅芯電子惡意收購,給資本市場帶來惡劣影響。但因為紅芯電子主要負責人寒曜年遭遇車禍,反而獲得了輿論的廣泛同情。

又過了兩天,紅芯電子發公告稱,已與央電集團達成協議,悉數出售手中易思弦股份,轉讓總價491.8億元。

另一主要收購方顧明哲亦出售全部股份,至此,央電集團共計獲得易思弦31.9%的股份,成為易思弦半導體集團的實際掌權者。

數月有餘,這場曠日持久的收購大戰終於落下帷幕。

外界對此有頗多猜測。

有人替寒曜年不值,本來是有資金、有手腕的強勢收購方,結果卻遭遇車禍,出售所有股份,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好有央電集團這樣的大企業接手。

也有人算出了寒曜年買入和賣出的股價,光是這短短幾個月,一

來一回就淨賺十幾億。

這哪裡是虧,根本就賺大發了!

但更多人討論的還是易思弦,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董事長失權,太子爺因為故意傷人將麵臨刑事責任,原本咄咄逼人的大公主也低調下來,無力翻盤。

如果不搞那些非法手段,易思弦背靠央電這個白衣騎士,很有可能做到反收購。

各種評論層出不窮,對收購雙方大談特談,而此次項目最大的獲利者央電集團,卻在輿論中隱了身。

回憶起寒曜年私下和易淩的聯係,以及寒曜年出事當晚現身醫院的央電高層,賀初秋逐漸意識到,這場收購不是臨時起意,更像是一個精心布置的局。

早在寒曜年第一次舉牌時,易思弦半導體就已經在局中了。

這一猜測太過大膽,但卻是最符合現狀的結局。賀初秋被自己驚出一身冷汗,終於理解他第一次打探內幕時,寒曜年為何告誡他裡麵水太深,彆再繼續追查。

如果他繼續追查,影響了此次計劃,上頭的人隨便一句話、一個理由,就可以毀了他的記者事業。

不隻是他要遭到牽連,連他的公司也無法獨善其身。

賀初秋不是剛入行的愣頭青,容易被正義、真相這樣的字眼衝昏頭腦。

他渴望真相,也很佩服走鋼絲的調查記者,但他同時也隻是個普通人,深知從事記者這份職業,保全自身才有更多的可能。

隻是賀初秋還有件事不明白,這麼多企業,為什麼偏偏是易思弦?

寒曜年或許知道答案,但不一定會告訴他。

但無論如何,他很感謝寒曜年當時對他的提醒。

賀初秋提了桶雞湯去醫院,這是他拜托賀光琴熬的。

賀光琴退休後無事可做,開始在家裡研究廚藝,變著法做各種中西餐,烘焙蛋糕,甚至在小區裡做起了私廚。

她學廣東人煲湯也是有一手,賀初秋經常能喝到什麼五指毛桃雞、霸王花響螺湯,甚至還不乏一些暗黑派食材。

得知賀初秋要去醫院看朋友,賀光琴大清早就去市場選了隻老母雞,經過一上午的燉煮,又仔仔細細地裝進了保溫桶。

賀初秋今天不上班起晚了,剛起床就聽賀光琴說:“雞湯熬好了,在桌上,我給你加了幾個菜,你去醫院陪同事吃吧。”

賀初秋一臉困倦:“媽,我才剛起床。”

賀光琴:“都大中午了,你洗把臉趕緊去,彆讓人家久等了。”

賀初秋打了個哈欠進了浴室,他都沒跟她說是看望寒曜年,要是說了,他媽態度估計會更熱忱。

賀初秋洗完臉出來,賀光琴在桌上放了碗陳皮紅豆沙,說:“先墊墊肚子,你去醫院陪你朋友吃午飯吧。”

賀初秋不到兩分鐘就吃完,放下碗問:“還有嗎?這個也幫我裝一份吧。再加兩勺糖。”

多加兩勺糖的陳皮紅豆沙,讓賀光琴久違地想起了一個舊人,她走神了兩秒,有些懷念地說:“記

得當年小寒就喜歡這麼吃,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賀初秋愣了愣,最終還是沒說他們重逢了。

吃完早飯,賀初秋回房間換了身衣服,不上班的日子裡他通常不穿西裝,深灰色休閒褲配深色衝鋒衣,乾淨又清爽,看著像個男大。

他帶上保溫桶,開車去了醫院。

過來前賀初秋聯係過周成,不知是不是提前打過招呼,門口的保鏢沒有攔他。

賀初秋推門進去,寒曜年正從床上下來,他沒叫護工,一個人拄著拐杖去洗手間。

他左腳打了石膏,手上還掛著吊瓶,走得相當狼狽。

“寒曜年?”賀初秋愣了下,放下保溫桶過去扶他,“你什麼時候打石膏了?”

後者目光躲了一下,說:“就是那次車禍。”

賀初秋皺眉:“那天你不是說沒事嗎?”

而且他也不記得寒曜年當時有打石膏。

寒曜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要落實故意傷人罪,總要拿出一些證據。”

賀初秋瞬間不吭聲了。

寒曜年:“你生氣了?”

“我有什麼資格生氣?”賀初秋鬆開雙手,語氣生硬,“寒總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寒曜年垂下眼睫,沒再說話。

失去賀初秋的攙扶,他身體也跟著晃動起來。

連站都站不穩了。

賀初秋看得眉頭直皺,恨不得一走了之,可寒曜年現在傷成這樣,連自由行動都做不到。

賀初秋重新扶住人胳膊,冷冷道:“你怎麼都不叫個護工?”

寒曜年:“彆人來我不放心。”

“那周成呢?”

“在公司替我處理工作。”

寒曜年半殘在醫院,但收購項目還有不少後續要處理,全都是他遠程指示周成。

賀初秋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沒再繼續追問,說:“你要去哪兒?”

寒曜年指了指前麵:“洗手間。”

賀初秋:“……”

他把寒曜年送到洗手間,掛好吊瓶後關上了門。沒過多久,裡麵傳來衝水馬桶的聲音,然後是淅淅瀝瀝的洗手聲。

賀初秋又進去幫人取下吊瓶,扶著寒曜年重新上了床。

後者理順腿上的被子,抬眸看了賀初秋一眼:“你有事找我?”

賀初秋這才想起來他帶了午飯,本是過來和寒曜年一起吃飯的。

他打開保溫盒,語氣有些不自在:“上次的提醒,謝謝你了。”

“客氣了,”寒曜年搖頭,“以你的新聞敏感度,就算我什麼都不說,相信你也能妥善處理。”

賀初秋愣了下,他還以為寒曜年要順勢拿喬,沒想到竟然誇獎起了他。

他把筷子塞進寒曜年手裡,催促道:“彆亂恭維人,吃。”

寒曜年接過餐具,不疾不徐:“我以為,我是在誇獎你。”

“我又不是小孩兒,誰要

你誇獎了?”賀初秋拿起餐具,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為什麼是易思弦?”

寒曜年停下動作,抬眸看了他一眼:“誰告訴你的?”

賀初秋有些得意:“我自己推測出來的。”

寒曜年眼中露出了明顯的讚賞。

這個項目保密級彆很高,很多老練的調查記者都無從得知內幕,賀初秋雖然見過一些相關人員,但僅憑這點兒線索就能推出真相,已經很敏銳了。

寒曜年問他:“那你也知道央電集團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了?”

賀初秋點頭:“他們才是收購的真正發起人,你和紅芯電子隻是幌子,而易淩在給你們打配合。”

“基本屬實,”寒曜年點頭,“我可以透露內幕給你,但我不是專業記者,是否可以當成新聞發布,這得靠你自己判斷。”

賀初秋呼吸輕了輕。

寒曜年湊到他耳邊,低聲道:“在我回國前就得到消息,易思弦在和境外勢力接觸,籌備出海。”

賀初秋驚訝地抬起頭,霎時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半導體是國家戰略性高科技行業,而易思弦作為其中的佼佼者,行業地位可見一斑。不管放在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允許這種企業成為外企。

而因為某些原因央電不好直接出手,這才通過寒曜年這邊進行收購。

整體來看,項目完成度很高。

央電用一種溫和的方式完成了收購,大公主易淩內部奪權成為易思弦掌門人,偏偏隻有寒曜年承擔了所有罵名。至今還有人說他是野蠻人,野心家。

賀初秋有些不是滋味兒,涼涼道道:“所以寒總這麼厲害,怎麼沒算到自己會在網上被人罵幾百頁?”

“那能怎麼辦?”寒曜年看了他一眼,有些幽怨地說,“反正也沒人心疼我。”

賀初秋:“……”

寒曜年:“怎麼,你要替我正名?”

“誰管你,”賀初秋收回視線,涼涼道,“我是記者,我的職責就是揭露真相。”

寒曜年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沉聲告誡:“我知道你是認真的,但這件事影響非同小可,內幕比我們看見的還要深得多。如果上麵真的問責,我可以保全你,但很難保全你的單位和工作。”

賀初秋沉默兩秒,點頭:“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賀初秋通宵兩天寫完了稿子,檢查兩遍後,把稿子發給了寒曜年,拜托對方交給央電領導審批。

恰好領導來醫院和他談工作,結束後,寒曜年硬生生把人留在病房,當麵讓人看完了賀初秋的稿子。

穿著行政夾克的男人笑了笑:“也就你敢這樣留我。”

連他父親見麵都要禮讓三分的大佬,寒曜年語氣依舊不卑不亢:“高總,這是賀初秋記者的稿子,他大學念的京大中文係,畢業後在總台工作三年,後來去了首京財經。”

“他得知

這件事後不敢貿然刊登,但又覺得需要揭露易思弦的真麵目,這才熬夜寫好稿子,委托我交給您過目。”

“賀記者啊,”領導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點頭道,“我看過他的文章。”

說完,他真坐下看了起來。

文章寫得很好,全程環環相扣,引人入勝,詳細地講述了此次收購前因後果,許多看似不合理的地方,都在文章裡得到了解答。

更難得的是他的態度不諂上不傲下,全程保持中立客觀,兼有恰當的人文關懷。

不管從內容還是形式上來看,都是一篇非常優秀的新聞特稿。

“年輕有為,很優秀的文章。”領導放下屏幕,抬頭看向寒曜年,“但很抱歉,易思弦是國家重要品牌,我們內部的決策還是暫不公開。希望寒總和賀記者能理解。”

·

賀初秋連續熬了兩天夜,把稿子發給寒曜年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

賀初秋迷迷糊糊接通電話,眼皮重得睜也睜不開:“您好,我是賀初秋。”

“你在睡覺?”寒曜年微沉的嗓音傳來。

賀初秋愣了下,迅速從床上坐起:“稿子有結果了?”

那邊沉默兩秒,回複:“被拒絕了,他們決定不公開內幕。”

賀初秋張了張嘴,雖然他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見寒曜年這麼說,還是難免有些失落。

“抱歉,”寒曜年聲音很低,“我沒能幫上忙。”

“不用道歉,”賀初秋搖頭,“你能幫我送稿,我已經很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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