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嫁給男配以後 夜子莘 14046 字 7個月前

朱氏到了壽眉堂, 人還沒進屋,哭聲便傳了過來:“老姐姐,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說話間,她被柳從依攙扶著, 進了堂內,瞧見榻幾前坐著的穆老夫人,她拿帕子擦著眼角, 哭成了淚人。

朱氏錦衣華服上沾染了塵土, 發髻淩亂,額頭上還有一處傷口流著血,看起來好生狼狽。

穆老夫人看她這幅樣子,心中大駭, 忙讓陳嬤嬤去親自扶她坐下:“這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 怎就搞成了這般模樣?”

朱氏哭得泣不成聲, 眼淚刷刷往下落,半天說不出話來。

穆老夫人隻得將目光落在朱氏的貼身婢女身上:“從依,你說。”

柳從依是前任吏部尚書之女的事, 穆老夫人是知道的,她小小年紀家中遭遇這等變故也是可憐。穆老夫人看她知書達理, 又頗通詩書, 對她的感官也是不錯。

穆老夫人知道,她這位表妹一直中意柳從依,雖然如今留在身邊做了丫鬟, 但一直盼著她父親洗刷冤屈之後,她能夠恢複大家閨秀的身份,給自己做兒媳婦。

柳從依此時聽到穆老夫人問話,她上前屈膝行了禮。

想到方才朱氏交代自己的,她緩聲稟著:“回穆老夫人,我家夫人今日上街原本是打算看幾樣頭麵的,誰知半路上遇到了一輛馬車,衝撞了我家夫人,致使夫人從轎子裡摔了下來,才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偏偏那馬車的主人好生無禮,不僅沒有下來道歉,甚至連麵兒都沒露,就趕著車走了。”

等柳從依說完了,朱氏哭得更凶,泣不成聲的樣子:“老姐姐,我這麼從轎子裡摔出來,算是沒臉見人了。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穆老夫人聽得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何人如此大膽,當街攔路,置京中法度於無物?”

他看向一旁的兒子:“這事你可不能坐視不理,總要找到那人,好好處置才成。”

穆庭蔚放下茶盞,覷了眼朱氏和柳從依,對著穆老夫人頷首:“母親,這事總得問清楚才好。”

穆老夫人有點兒不明白:“問清楚什麼?”

穆庭蔚眼皮略抬了抬,問柳從依:“那輛馬車怎麼衝撞了你家老夫人,說清楚些。如此這般含含糊糊,叫本公如何替你們做主?”

柳從依心裡咯噔了一下。

穆老夫人幼年曾寄居在朱家,朱家也算對穆老夫人有恩,所以朱氏和穆老夫人這對表姊妹的關係也格外親近。

因著這層關係,朱氏雖然潑了些,但隻要無傷大雅,穆老夫人對這個表妹一向是縱著的。

今日這事原本稟報給了穆老夫人,穆老夫人是不會細問的,隻會立刻找人查出今日街上那輛馬車是誰家的,然後替朱氏出氣。

鎮國公政務繁忙,平日也不插足這等小事,不會去刨根問底。所以來的路上,柳從依和朱氏並沒有商議著如何仔細稟報,隻想著囫圇過去,得個體麵就是。

然而此時誰也沒料到,鎮國公會突然有此一問。

如何衝撞了?今日這事若真細細說來,對朱氏也是沒好處的。

柳從依抿了抿唇,看向旁邊坐著啼哭的朱氏。

不僅柳從依無措,這會兒朱氏也有些傻眼,哭聲都止了好一會兒,直到看見柳從依求助的眼神,她匆忙閉了眼睛繼續哭啼。

柳從依:“……”

朱氏這明擺著讓她看著辦的樣子,柳從依心不免揪了起來。

“怎麼不說話了?”穆庭蔚再次出聲,聲音不急不緩,卻頗具威勢。

穆老夫人此時經兒子提醒,也覺得自己方才草率了,便跟著道:“從依,你把今日在街上發生的事交代清楚,才好為你家老夫人做主。”

柳從依閉了閉目,心一橫,斟字酌句著道:“那輛馬車走在路中間,我家老夫人的轎子過不去,便讓他們讓一讓。可那輛馬車不讓,一直跟我家老夫人僵持著。因為僵持太久,轎夫沒站穩,摔了一跤,我家老夫人也跟著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穆庭蔚鼻端發出一聲輕嗤,不等自己母親說什麼,他淡淡道:“想好了再說,彆回錯話。”

被穆庭蔚冷冽的目光掃過,柳從依覺得後背上有千萬根針齊齊紮過來,身體都僵硬了。

她偷偷去瞄朱氏,朱氏卻不看她,分明是把所有的事都推給她來解決了。

柳從依心裡憋悶,又不能說什麼,隻頷首應了句:“奴婢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虛假。”

穆老夫人聽著,琢磨片刻:“如此說來,是轎夫不力,致使你家老夫人摔成了這幅樣子。不過那馬車如此猖狂,確實可氣,定要找到那人不可!”

“不必找了。”穆庭蔚飄飄然說了一句,見所有人朝著他這邊看來,他神色依舊淡淡,對著外麵喊了聲,“橙衣,你進來。”

橙衣聞聲走了進來,對著穆庭蔚和穆老夫人行禮。

朱氏的哭聲徹底沒有了,隻目光看著突然進來的侍女,心裡直發毛。總覺得事情的進展,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穆庭蔚看向橙衣,問:“方才柳從依說你們馬車在路中間擋了秦老夫人的道兒,還僵持著不肯讓路,可是真的?”

你們?

朱氏和柳從依都有些傻眼。

如今進來的侍女雖然她們沒見過,但看樣子明顯是鎮國公的人。

那街上那輛馬車裡坐著的人是……

橙衣不卑不亢地回答:“回公爺,老夫人,是秦老夫人的轎子在正中間,我們的馬車在右邊走著,當時的情況,秦老夫人的轎子往左邊動一動大家都可以過去,可秦老夫人堅持要走中間,讓我們後退給讓路,很是囂張。”

朱氏哆嗦了一下,直接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你胡說!”

穆老夫人徹底看不懂了:“你們各執一詞,到底誰說的是真的?馬車裡坐著的又是誰?”

橙衣看了眼旁邊穆庭蔚遞來的眼色,頷首:“回老夫人,馬車裡坐著的是我們鎮國公府小公子。”

穆老夫人斂眉:“是安哥兒?”

橙衣按照穆庭蔚方才來之前的囑咐繼續回話:“這幾日小公子一直悶在竹苑讀書寫字,夫人怕他悶壞了,便讓奴婢帶他出來透透氣。誰曾想,就撞上了秦老夫人。當時秦老夫人的小廝十分囂張地叫罵,還,驚著了我們小公子。”

聽橙衣這麼一說,穆老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好了。

“安哥兒如今怎麼樣了?”穆老夫人焦灼問上一句。

橙衣頷首:“隻是受了些驚嚇,所幸並無大礙,老夫人不必擔憂。”

朱氏卻聽得十分糊塗,早忘了哭訴,一臉驚詫地望著穆老夫人:“老姐姐,這,鎮國公府何時多了個小公子。”

穆庭蔚帶了尤旋母子回帝京的事還未來得及公之於眾,秦延生也並不曾給朱氏提及此事,以至於她尚不知曉。

穆老夫人以為秦延生早跟她說了,如今看她詫異,也跟著意外了一下。

她神色頓了頓,沒應她的話,隻是問:“你轎子堵在路中間,讓我安哥兒給你讓路,是不是真的?”

朱氏不知道所謂的安哥兒是誰,但如今也大致明白了,應該就是她這位老姐姐不知哪裡弄來的孫兒。她這位表姐想抱孫子想了許多年,如今莫非是抱養了一個?

可也不對,剛剛橙衣好像還提到什麼夫人,明顯說的不是穆老夫人。

這國公府上,還有彆的什麼夫人?

朱氏琢磨著,訕訕地笑:“表姐,我不知道那是安哥兒的馬車。”

穆老夫人冷著臉:“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是安哥兒的馬車,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是命婦,就要端出命婦的樣子出來,到處招搖個什麼勁兒?又是坐轎子,又是讓人給你讓道兒,我出門也沒你這般張揚!”

朱氏顫了顫身子,目光覷向一旁的柳從依,一臉求助的神情。

被朱氏一盯,柳從依頓了頓,硬著頭皮上前跪了下去:“穆老夫人,這事是奴婢的錯,老夫人一直在轎子裡沒有出來,是奴婢覺得前麵的路可能有些窄,所以讓小公子的馬車讓一讓,誰知道竟出了這樣的事。奴婢驚擾了小公子,又損了我家老夫人的臉麵,請穆老夫人責罰。”

柳從依突然上前把一切攬在了自己身上,穆老夫人楞了一下,掃了她們主仆二人一眼,哪裡看不明白柳從依是出來頂罪的。

朱氏還真是沒白疼這丫頭,什麼錯都敢認。

穆老夫人嗤了一聲:“你有錯,你家老夫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彆以為有國公府撐腰,我縱容你們,你們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隨後又看向朱氏:“你也一把年紀了,為著延生想想,彆給他身上抹黑,讓百官非議。”

朱氏顫巍巍應著是。

穆老夫人歎了口氣:“今天這事,到底怎麼回事我也不追究了,你回去吧,好好在家裡反省,一個月內沒什麼事不用再出門了。”

這是要讓她禁足一個月?

朱氏心裡不大情願,但又知道鎮國公不好得罪,她還得仰仗眼前這位老姐姐,隻能訕訕點頭。

臨走前,朱氏還是壓不下心中的好奇,多問上一句:“老姐姐,那個安哥兒的事……”

穆老夫人投來一記警告的目光,朱氏心裡一顫,悻悻閉了嘴,起身告退了。

等朱氏走了,穆老夫人看向兒子:“延生不是知道安哥兒的事嗎,怎的你表姨母不知情?”

“許是沒提。”穆庭蔚隨意應著。

穆老夫人歎了口氣:“先讓她消停一個月,等你要娶尤氏的事散布出去,她隻怕還得鬨騰。”

穆庭蔚看了眼穆老夫人,默了須臾:“母親心軟,念及舊情,但若朱氏以後事情做得過分,您也不能太護著,縱得她越發跋扈囂張。”

穆老夫人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

從鎮國公府出來,朱氏在柳從依的攙扶下上了轎子。

回府的路上,朱氏拍了拍柳從依的手,笑盈盈的:“從依啊,我果真沒白疼你這些年,關鍵時刻,還是你對我好。剛剛若非你攬了錯,我那表姐隻怕要借著這個由頭數落我半晌。”

柳從依頷首:“夫人對從依有恩,從依一輩子都會敬重夫人的。”

朱氏歎了口氣:“你性子這樣好,又溫婉聰慧,我真恨不得你跟延生能早早成婚,我也好及早抱上孫子。唉,延生說會為你父親平反,也不知到底什麼時候能讓你脫離奴籍,也是愁人。”

朱氏是很中意柳從依做自己兒媳的。

兒子娶了高門大戶的千金,那些姑娘一個個眼睛長到頭頂上,必然對她這婆婆不尊重。若是往低了娶,尤旋那樣的商戶女也實在讓人看不過眼,有**份。

這思來想去的,還是從依這樣的好,對她孝敬,等脫離奴籍還是忠良之後,她還能跟著博個美名呢。

她琢磨著,眼珠轉了轉:“對了,今晚上你親手做幾樣延生喜歡的菜,我把他叫過來。你們倆,也許久沒好好說話了。”

柳從依聞此紅了臉,羞澀地垂首,嬌嬌喚了聲:“夫人……”

朱氏笑她:“你羞什麼,早晚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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