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 / 2)

嫁給男配以後 夜子莘 12950 字 3個月前

穿著侍婢的衣服, 手裡捧著進獻的夜明珠,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皇宮裡,清平覺得跟做夢似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 有朝一日自己會以清平的身份出現在北陸的皇宮裡。

皇宮還是她記憶裡的樣子,卻又有所不同。

當初她來時, 皇宮裡的主人還是那個孱弱多病的小皇帝, 北陸的國號還是大霖。

而如今朝代更替, 風雲變幻,穆庭蔚成了這裡的主人。

想到即將見到的那個男人,她一顆心悸動起來,呼吸有些不穩,下意識抓緊了手裡捧著的匣子。

直到抵達太元殿外麵, 清平掌心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內監扯著尖細的嗓音宣他們入殿覲見,清平與凝兒並肩跟在銘軻後麵,一步步走上台階, 步入大殿。

肅穆的朝堂之上,兩側整齊站著文武大臣,清平垂眸走上前, 隨著銘軻一起行禮。

抬眸間,她望向龍椅上深沉冷峻的麵孔, 心跳瞬間停滯了一般。

他穿著玄衣龍袍,冕珠遮了半邊臉,讓那本就犀利如鷹的目光變得深沉,越發難以琢磨。一張俊逸的臉清瘦, 淩厲,下頜弧線繃著,周身散發的凜然與霸道,讓這個朝堂都為之一振。

這是大晟的國主,北陸帝王,令周邊小國聞風喪膽的人物。他生殺予奪,高高在上。

“平身。”他聲音淡漠,威嚴,還帶著上位者的傲慢與不屑一顧,冷到骨子裡。

這樣的穆庭蔚,清平有些陌生。

阿兄怕她見到穆庭蔚會不受控製地撲過去,但事實上,她即便先前真有這份心,此時也有些怯懦了。

直到見到穆庭蔚的這一刻,清平才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變回清平不是一場夢。她和穆庭蔚分彆了整整一年,也是真切發生了的。

明明當初他們倆都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他快登基了,她跟他說不準納妃,他很爽快地答應她,甚至那日在離開鎮國公府前,他還捉弄她。

當時她琢磨著元宵的五歲生辰快到了,還想等晚上的時候跟他商量一下怎麼給元宵過生辰。

可是如月突然來找她說喬陽出事了,她跑到山上去找喬陽,誤會她跳崖,在山頂與她說話,緊接著遇上黑衣人,

然後失足跌落懸崖。

一切的發展都太快了,毫無征兆,她甚至來不及做好準備。

再醒來就已經半年過去了,她回到大越,見到父母。

她還沒徹底接受這個事實,阿爹和阿娘又說穆庭蔚跟南詔聯合,要支持南詔國攻打大越,他們要送長洛姐姐來和親。

再然後,母後為她爭取到了來北陸的機會,今天得以站在這裡。

清平覺得自己的人生,比戲文裡唱得還要荒唐,就像老天爺的一場捉弄,她至今都沒有喘口氣兒的時機,這段時間整個人都是懵的,混沌不清醒。

可是這一刻,距離感和陌生感清晰得讓她整個人一下子回歸了現實。

穆庭蔚和銘軻二人的對話,她一句也聽不見,鼻頭是酸澀的,眼前的視線也模模糊糊,暈染著水霧。

曾經在鎮國公府的點點滴滴,她如今回想起來恍若昨日。可對穆庭蔚而言,是不是過去很久很久了呢?

她沒忍住,低低地抽噎了一聲,聲音很輕,旁邊身著官袍的柳從勳身形陡然怔住。

他麵容僵硬,許久之後,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一般,帶著複雜的神情側目,望向了旁邊的婢女。

她遮著臉,有淚水從麵具下麵滑落,暈染在唇角,將那張唇染得紅潤,奪目。

望著那抹略顯熟悉的身影,柳從勳腦海中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還來不及細思,銘軻太子告退了,那婢女跟著轉身,退出大殿。

柳從勳循著那抹身影望去,攥緊了袖中的拳頭。

——

回到驛館,跟著銘軻進了他的房間,清平才想起來問他:“你今日跟他說什麼了,長洛姐姐和親的事呢?”

銘軻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把她麵具摘下來:“你不是跟著呢嗎,剛剛沉默了一路,這會兒跑來問我這個問題?”

摘了麵具,看著她通紅的眼眶,銘軻一愣:“你怎麼還哭上了?”讓她見穆庭蔚是想讓她高興一下的,早知道就不帶她了。

“他到底怎麼說的?”清平還在執著於這個問題,“我剛剛……腦子有點亂,沒聽到。”

銘軻無奈地歎息一聲,去桌邊坐下來:“說帝京適齡的男子隨長洛挑選。”

說起這個銘軻心裡就不太舒服:“你說大晟皇帝這樣做,不是仗勢欺人嗎。嫁給世家子弟,那和親就沒有保障啊,那為什麼還要答應和親?這跟拒絕和親沒什麼區彆,頂多就是沒有撕破臉,麵子上好過而已。”

“對了,我聽說歌婭公主也是要在世家子弟裡挑,這麼說來,他好像也沒想要真跟南詔國聯姻。”

聽著銘軻的話,清平唇角上揚幾分,心裡舒坦不少:“我就說他不會娶彆人吧,你和父皇還不信。”

“但是歌婭公主來了這麼久都沒選中駙馬,為什麼?她必然是想嫁穆庭蔚的。六日後宮中擺宴,我們與南詔國使節公主都要參加,屆時也會有諸多優秀世家子弟在場,是為歌婭公主和長洛選駙馬準備的宴席。”銘軻頓了頓,看向清平,“宴會之後,你如果想尋機會與穆庭蔚坦白,我,不攔你了。”

“真的嗎?”清平拉著銘軻的胳膊,又驚又喜。

“穆庭蔚沒接受歌婭公主,如今也拒了長洛,若你能夠成為大晟皇後,我們將不懼南詔國,這對大越是一件好事。阿兄,也要為大越子民著想。”

銘軻拍拍她的手,喟歎一聲:“自己選的路,一定要幸福給我看。”

從銘軻房裡出來,清平激動的內心平複後,又餘下一絲忐忑。

想到今日見到的穆庭蔚,她其實都不敢確定,坦白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更加不知道,他會不會如原來那般待她。

清平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多想,之後去看長洛。

——

長洛的風寒雖然來勢洶洶,卻也並沒有很嚴重,三日後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等到入宮赴宴前夕,已經徹底痊愈。

晚上,穗兒幫長洛準備著明日赴宴需要穿的衣物,長洛坐在案前擺弄各種草藥。

眾多堂姊妹當中,大家都練習琴棋書畫,隻長洛是個例外。她對那些不感興趣,隻對草藥情有獨鐘,用毒方麵也是最出眾的。

當初在大越,為了跟蘇雲陽鬥法,更是讓她製毒之術提高了不少。

她這幾年沒彆的什麼愛好,隻喜歡擺弄這些東西。以前是為了讓自己更厲害,如今,興許是想緬懷些什麼吧。

穗兒看著她,有些心疼。她跟她家公主一起長大,自然是對她了如指掌。公主每次擺弄草藥的時候,都是想著那個人的時候。

那個人當初毫不猶豫的離開,一點點的不舍都沒有,公主乾嘛還那樣在意呢?

穗兒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跟她提蘇雲陽的事。

長洛卻突然抬頭,問她:“穗兒,你說明日選駙馬,我選個什麼樣的好呢?”

旋即又苦笑:“其實選誰也沒什麼區彆,都一樣……”

穗兒看著她,一時沒忍住,上前猶猶豫豫地開口:“公主,有件事,奴婢一直瞞著您。”

“何事?”長洛把玩著草藥,漫不經心。

穗兒垂頭,緊咬下唇,好半晌才豁出去了似的,對她說:“蘇神醫來看過你!他是宮裡的禦醫,您生病昏迷,是他給您診的脈!”

說出來了,穗兒心裡也舒坦了,又看她家主子逐漸愣住的麵孔,她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還是不對。

片刻之後,長洛嗔她一眼,訕笑道:“哄我做什麼,他這種人哪裡願意做什麼禦醫?”

“奴婢沒騙您,就是他!”

長洛臉色白了幾分,捏著茶盞的手微微顫著,什麼也沒說,仰頭將那盞早已涼透的茶水喝進腹中,淡淡道:“不早了,睡吧。”

蘇雲陽既然是大晟的禦醫,必然是在京中有府邸的,她還以為她家公主會直接去讓人打聽他住在哪兒。誰知,公主竟是這樣的反應。

——

款待南詔國和越國使臣的宴會,在慶安殿舉行。

除了有朝中要臣在場之外,還有適齡的世家子弟,宴會上歌舞升平,載歌載舞,眾人飲著酒談笑風生。

清平穿著侍婢的衣著,與凝兒、穗兒等人站在銘軻和長洛的身後,目光落在空著的龍椅上。

宴會已經開始很久了,然而穆庭蔚沒來。

不僅清平在不時往那邊看,對麵的歌婭公主也總盯著那把龍椅,看起來有些煩躁。她精心準備的歌舞,若大晟皇帝不來,就毫無用武之地了。

而被惦念著的穆庭蔚,這會兒正在開元殿裡跟沈鳴黎說話。

沈鳴黎回帝京了,這讓他感到無比意外,也是阿貞離開的一年裡,他頭一次覺得有些高興的事情。

兩人在軟榻前坐著,中間的榻幾上擺著棋局。

聽聞紫嫣懷孕,穆庭蔚笑笑:“恭喜你,守得雲開。”

許是這一年裡日子過得好,穆庭蔚覺得沈鳴黎瞧上去比以前年輕了許多,比他都顯精神。

沈鳴黎望了他一眼:“陛下的苦,我當年都嘗過。逝者已矣,何況這麼久過去了,還是要節哀,哪怕為了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