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逢(1 / 2)

九華宗之所以名“九華”,顧名思義,乃是因為門派內部分為九峰,分彆以“北鬥九星”命名,也就是在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之外,再加上洞明、隱元兩顆隱星,並稱九華。

其中,天樞峰為主峰,亦是掌門居所與門派核心所在。其餘八峰各有一名掌峰坐鎮,相當於門中長老,地位卓然。

相較於其他門派,九華宗勝在門風開放,平日裡九峰各自為政,危難之際又會同氣連枝,正可謂和而不同,暗合大道。

原著中的薑若水,正是拜入了其中第三峰——天璣峰掌峰,靖海真人門下。

平心而論,靖海真人不是什麼壞人。但他卻有一個毛病,那便是長年居於高位,順風順水,漸漸習慣了站在山巔俯瞰眾生,非但不識弱者疾苦,還生出一種“何不食肉糜”的高傲冷漠。

對於備受欺淩的薑若水,他認為她“不善結交,不知自強”,“人必先自辱,然後人辱之”,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態度。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些年輕人的小打小鬨,薑寶珠等人不去為難彆人,獨獨為難薑若水,其中必有原因,且由她們自行解決便是。

然而,待到薑若水走火入魔,打傷薑寶珠,靖海真人又第一個站出來,義正辭嚴地痛斥她心狠手辣、殘害同門,連一點小小挫折都經受不起,心性脆弱至此,注定一生與大道無緣。

他有一句名台詞:“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薑若水,你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實在不配叫這個名字。”

舒鳧讀到這裡,覺得真是好有道理的一番屁話。彼時她年輕氣盛,差點被這段劇情氣得生吃鍵盤。

——薑寶珠隻是欺淩你十幾年,你卻是忍無可忍還了手啊!

拜這樣的師父,真是不如拜塊叉燒。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不會拜入靖海真人門下,還要往他那張大義凜然的臉上扔叉燒。

那說書人倒是對靖海真人十分推崇,好生吹捧了一番,又接著道:“靖海真人劍術精絕,但較之天璿峰的明瀟真人,還是欠缺了一分火候。”

“明瀟真人?”

齊家的紅衣少女笑道,“就是那位號稱‘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女劍修?她真有如此厲害?”

說書人點頭道:“天璿一脈在門中地位頗高,僅次於天樞,掌峰自然是極厲害的。其餘各峰中,又數搖光峰聲名最盛,人才輩出。”

然後他又簡單講了講其他幾峰,諸如天權峰擅長煉丹,一粒仙丹能讓凡人延壽數十年;玉衡峰精通法術,翻江倒海如同兒戲;洞明峰醫術精絕,號稱“沒涼透,就能救”;隱元峰最擅易容變化之法,在魔修大本營也能來去自如……

其中最特彆的,莫過於搖光峰。

據說,搖光峰掌峰——曇華真人主張“有教無類”,將許多資質不佳、脾性古怪、帶有妖族血統,其他各峰不願接納的弟子收到門下,悉心指點,毫無藏私。

對此,有人懷疑他籠絡人心,也有人嘲笑他“淨撿些破爛貨”。但礙於曇華真人修為精深,性情乖戾,又對門下弟子極其護短,誰也不敢當麵造次。

時至今日,搖光峰已是人才薈萃,雖然一多半都是偏才、怪才,卻在九華宗自成一隅,不容任何人輕侮小覷。

曇華門下,既無族類偏見,又無家世門第之彆,堪稱一方淨土。

……

一輪聽罷,舒鳧心中已有章程。她最有好感的,除了玄玉宮這個“天下第一娘家”,就是搖光峰這位撿破爛的。

在旁人眼中,如今的她多半也是個破爛。

她暗暗下定決心,隻要有機會,一定要不顧一切往這兩個地方去。

聽完了故事,茶樓中的客人意猶未儘,又開始天南地北地閒談,說著說著便談論起了齊家那位聲名鵲起的“玉軒公子”,大讚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劍修天才,根骨清奇,驚才絕豔,一看就有天命加身。若他加入四大宗門,一定能夠扶搖直上,成為呼風喚雨的一代大能。

某種意義上,他們確實沒有說錯——因為原著就是這麼寫的。

言談間舒鳧得知,齊家那紅衣少女名為齊新蕾,另一人則是她的妹妹齊雨薇。論血緣關係,兩人都算是男主齊玉軒的堂妹。

……堂妹?

舒鳧努力思索了一陣,依稀記得男主確實有幾個姊妹,而且都不是什麼正麵角色。智商中等偏低,人品糊穿地心,作用主要是搞事情。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很可惜,關於這幾個姊妹的具體人設和相關劇情,她就半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也沒辦法,原著中惡毒女配太多,個個自帶降智光環,仿佛生命中隻有“追捧男主”和“坑害女主”兩件大事,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她哪兒記得住?

根據她的觀察,先不說齊雨薇,齊新蕾絕對是一個極其標準的惡毒女配,而且段位比較低,約等於宮鬥文中第一個嗝屁的妃子。運氣好的話,大概可以活三集。

與此同時,齊新蕾並不知道舒鳧對她的定義,還在人群中誇誇其談:“我若要找道侶,一定要找軒哥哥那樣的人物。”

有人插話道:“聽說他與薑家大小姐訂了親?這位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是何等人物。”

齊新蕾麵色一僵,眼中流露出輕蔑神色:“長年累月地躲在深閨,不敢出來見人,想來也是個上不了台麵的人物。薑家往來應酬,不也隻帶著二小姐嗎?”

“姐姐,可不好這樣說話。”

齊雨薇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也沒好聽到哪兒去,“齊家素來重信,即便娶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也不能做那背信棄義之事。”

舒鳧剛抿了一口茶,差點又給笑噴了。

這兩位小姐到底年紀輕,自以為話術高明,其實話裡話外酸勁兒濃得嚇人,都快把她給嗆著了。

舒鳧一向心寬,並不將這些毀謗之詞放在心上,不僅氣定神閒、安之若素,甚至還多添了一碟茴香豆,有滋有味地聽她們酸。

酸,接著酸。她就喜歡看彆人又酸又得不到的樣子,爽得很。

所謂的酸爽,就是彆人負責酸,她負責爽。

眾人聽風是雨,一下就被齊小姐帶起節奏,上趕著附和道:

“薑二小姐清麗溫婉,舉止得宜,頗有大家風範。同樣是薑家兒女,差彆怎會這樣大?”

“我聽二小姐說過,她姐姐脾氣乖戾,一直對繼母和妹妹心懷怨恨,連帶著也恨上了父親。唉,男人哪有不風流的,這大小姐也太不懂事了。”

“就是,薑宗主和夫人伉儷情深,哪有一個小輩置喙的道理。她心存不滿,怎麼不收拾東西回童家去?”

“嗨,瞧你說的。童家衰落至此,她還能回哪兒去啊。”

“要我說,童家那位先夫人性烈如火,哪個男子受得了她?要不是齊、薑、童三家世交,也不會有這麼一樁親事。”

“可不是麼?”

齊新蕾神采飛揚,越說越有精神,“依我看,薑大小姐的脾氣就是隨了母親。憑她這樣的人品,如何配得上軒哥哥?我得為哥哥想想辦法,不能讓他和一個小心眼的妒婦結緣,免得貽害無窮。”

眾人連聲稱是。

“……”

舒鳧神色一凜,略微收斂了那副事不關己的笑容。罵人不及父母,這小姑娘嘴賤得有些過分了。

然而不等她開口,隻聽見“噗哧”一聲,卻是那紅衣女子又憋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次舒鳧看得真切,她一笑宛如春花初綻,容顏比不笑時更勝三分,說一句“勾魂奪魄”也不為過。旁邊那男子大約是她道侶,眼底寫滿無奈,但還是搖著頭隨她去了。

齊新蕾兩次被她打斷,不由地心頭火起,柳眉倒豎:“道友,你又在笑什麼?”

女子麵不改色,脫口仍是那句話:“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齊新蕾不依不饒:“什麼高興的事情?”

女子頭也不抬一下,隻是慢條斯理摩挲著皓腕上一隻瑪瑙鐲子,曼聲道:“有個猴妖對我師父一見鐘情,嚷著要給他‘生猴子’,嚇得我師父臉都綠了。你說好不好笑?”

“噗。”

舒鳧一個沒忍住,也跟著笑了。

這次她不等齊新蕾發問,忙不迭地開口道:“也有妖怪要給我師父生猴子。”

齊新蕾一臉迷惑,在她們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幾眼,不大確定地道:“你們的師父……是同一個人?”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