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劍出(2 / 2)

他無意傷害小輩,相反還存了幾分指點之心,手中竹枝從來隻撥開舒鳧劍鋒,不曾向她身上招呼。他便是沒想到,舒鳧竟然利用他這一點手下留情,直接撲上來肉搏!

這也太莽了!

比他年輕那會兒還莽!

十幾歲小姑娘的臂力,就算是經過鍛煉,也不足以製住妖王。

但問題在於,鄔堯雖然不得不修那狗屁倒灶的合.歡道,卻不是個尋花問柳的濫蛟。論秉性,他向來堪稱內斂,臉皮就像一張紙片那麼薄。

如今他年紀大了,地位高了,便可以靠“惱”和“怒”來掩飾“羞”,但終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簡而言之——巫妖王,並不怎麼習慣與異性接觸。

舒鳧剛一下手絞他脖子,便發覺這牛逼哄哄的老蛟忽然渾身一僵,舉起的手腕停在半空,竟然就這麼定住不動了。

明明是一條青蛟,此刻卻有一層薄紅飛快攀上他的側臉,甚至還冒出了絲絲熱氣,半點也不像冷血動物。

舒鳧有點懵逼:“您……這麼大把年紀了,還不好意思呢?”

“……放肆!”

鄔堯拚命繃住麵孔,但陡然尖銳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

舒鳧差點爆笑出聲,勒住他脖子的手臂卻沒有放鬆,還加重了幾分力道。她四肢並用,一邊像隻八爪魚似的死死攀附在鄔堯背後,一邊大喇喇地揚聲喊道:“我就放肆——孤光!”

孤光劍原地顫了兩顫,發出一陣抗議的嗡鳴,似乎對主人的所作所為不忍直視。

但它畢竟是一柄忠心耿耿的好劍,抗議過後,到底還是恪儘職守,劍尖一轉朝向鄔堯脅下刺去。

鄔堯瞳孔一縮,當下也顧不上肢體接觸,反手一把揪住舒鳧衣領,長臂一揚,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掄了出去。

當然,他出手之前留心觀察過,並沒有將她往岩石或大樹上砸,而是挑選了一塊平整鬆軟的土地。

舒鳧知道他嘴硬心軟,心中也不驚慌,淩空一個翻身調整姿勢,足尖穩穩落地,一揚手招出魄月琴:“去!”

魄月:“……”

孤光啊,兄弟來陪你了!

論舞琴這一路數,舒鳧一回生二回熟,腳跟站穩,一手拽著琴上長穗,起手便來了個滴溜溜大風車。鄔堯從未見過如此奇葩的招式,頭一次閃避不及,沉重的琴身從他臉側拂過,將他用來束發的那枝青竹給刮了下來,放落一頭錦緞般的烏發。

舒鳧一擊得手,也不貪多,立刻向鄔堯拱手道:“前輩,這一招是我勝了。”

鄔堯:“…………”

——這是什麼見鬼的招數,你他媽在逗我???

舒鳧這一套操作如此清奇,鄔堯自然不肯認賬,抬手又是一竹枝刺向她麵門:“方才是你耍賴,這一招不算。再來!”

“妖王,您可不能欺負小輩啊。”

舒鳧壓根不怕他發怒,一個後跳輕巧避開,滿臉都掛著沒輕沒重的笑意,“說好一招就是一招,我看您才是耍……”

“……咦?”

——然後,異變陡生。

舒鳧這一腳落下,沒有感覺到堅實的地麵,而是仿佛踏入泥沼或流沙一般,就這麼直挺挺地陷了下去。

……什麼情況?

她隻當是踏中秘境裡的陷阱,立刻甩出一道紅繩纏住周圍樹木,試圖將自己從陷阱中拽出。

然而,落腳處那片土地卻好像撕開了一張噬人大口,泥土如同強力膠一般死死依附著她的皮肉,以一股非比尋常的大力拖住她,將她整條腿向下拉扯。如果強行掙脫,隻怕會當場撕去一層皮。

與此同時,舒鳧看見土壤中冒出一點火星。

轉瞬即逝,卻足夠刺眼。

……火?

舒鳧心頭一凜,立即抬頭四顧,隻見不遠處閃過一道嫋嫋婷婷的紫衣人影,鬢發散亂,手中還緊攥著一道靈符,不是方晚晴又是誰?

“…………”

說好的鶼鰈情深呢,小老妹?

舒鳧實在沒想到,方晚晴的執念如此強烈,為了渾水摸魚搞死薑若水,她不光可以衝破符咒封印,竟然連半死不活的齊玉軒都能拋下。

拜托,你男朋友都快嗝屁了誒!你真的愛他嗎!

穿越以來頭一次,舒鳧對齊玉軒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同情。

不過眼下,更需要擔心的還是她自己。

就在片刻之前,方晚晴能使出那麼一道氣勢磅礴的天雷,顯然是借助了某種法寶或道具。也就是說,她同樣可以借助另一種道具,瞬間在舒鳧腳下掘出一個坑,再把她拖進火坑裡烤。

作為重生女配,這峰回路轉的兩輩子,她到底沒有白活。

換作原本的薑若水,很可能第一個回合就被她坑死了。

就在短短數秒間,攫住舒鳧腳踝的土壤急速升溫,火星劈裡啪啦四下飛濺,劇烈的灼痛感一陣接一陣襲來。好好的一條腿,眼看就要和齊玉軒一樣散發肉香。

“小丫頭,怎麼回事?”

“師妹小心!!”

與此同時,鄔堯和柳如漪也注意到情況不對,一個飛身上前,另一個撲棱著翅膀飛過來拽她衣領。

“等一等,先彆拽……”

就在緊要關頭,舒鳧忽然注意到——鄔堯用來綰發的細竹恰好落在她腳邊,竹枝青翠欲滴,葉尖上還掛著幾滴清露,顯然是以靈力悉心保存。距離一近,她甚至能從細竹上感受到充盈的水汽。

作為一個悶騷,這老蛟在打扮上還是很精致的。

要溫養植物,還要讓它保持新鮮水靈,木係和水係靈力缺一不可。

五行相生相克,木能克土,水能克火。也就是說——

“前輩,借您發簪一用!”

舒鳧毫不遲疑,一伸手握住那枝細竹,瞄準自己腳邊的泥土,運足力氣狠狠紮了下去。

就在竹枝入土的一瞬間,那股束縛她腿腳的力道驟然一鬆,蠢蠢欲動的火星旋即熄滅。

成了!

舒鳧當機立斷,立刻猛一用力將腿抽出,同時整個人就地向前一滾,與那塊吃人的土地拉開距離。

鄔堯見她脫險,隨手一揮長袖,將那塊土地碾成了一捧紛紛揚揚的沙塵,地麵上隻留下一處深坑。

“……”

處理完畢後,他一手撩起散落的長發,麵色陰沉,暗藏凶險的目光落到方晚晴藏身之處。

“好啊,你很好。”

他沉聲道,“難得有這麼一個人類,一而再、再而三地壞我規矩……”

鄔堯極少傷害考生,但方晚晴接二連三偷襲,讓他決意要給這心術不正的少女一點教訓。

然而,就在他出手之前,剛打完一個滾的舒鳧驟然起身,一振臂將孤光抄在手中,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

方晚晴自以為藏得極好,根本來不及反應,便隻覺一道鋒利的劍氣劃過耳畔,快得幾乎讓她感覺不到疼。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隻摸到了一手淅淅瀝瀝的鮮血,還有一小塊被劍氣削落的耳垂。

“薑若水,你……啊!!!”

方晚晴尚未尖叫出聲,舒鳧已經一直線衝至近前,一手揪住她發髻,好像摔麵團一樣將她狠狠摜在地上。

這一摔之力非同小可,方晚晴精心嗬護的嬌嫩臉龐撞上地麵,滿地粗糙砂礫嵌入肌膚。頃刻間,她原本吹彈可破的麵孔血肉模糊,臉頰上一大塊皮都被生生磨了下來。

“薑若水,你瘋了!”

方晚晴隻感覺一陣鑽心的疼痛從臉上傳來,心下大駭,尖叫聲一聲急似一聲,“你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方家的人,你敢這樣對我?!”

“我有什麼不敢?”

舒鳧置若罔聞,二話不說先卸了她兩邊肩關節,一手死死按住她後腦勺,毫不留情地將她懟在地上反複摩擦,“想殺我,是嗎?想廢我的腿,是嗎?你還想做什麼,你倒是說說看啊?”

她一邊說一邊加重力道,幾乎將方晚晴半個腦袋都按進土裡。

“方小姐,你都不要臉了,我當然敢撕你的臉。俗話說得好,禮尚往來,和氣生財,有仇不報,不如上吊。”

“方家?就算鬨到你親娘老子麵前,你作的死,你也得給我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