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心動(1 / 2)

九華宗、淩霄城兩大門派,“鬼麵”和“凝露”兩位魔君,以及一個藏在暗處、不知底細的兒童殺手。

就在魏城這片土地上,尚未到登台開演的時候,便已聚集了如此錯綜繁雜的各方勢力,儼然有風起雲湧之兆。

無論如何,“鬼麵”賀修文覬覦花朝節仙市的珍寶,淩霄城企圖借機吞並魏城,這兩點應該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至於凝露魔君為何出現在此,是否與其中某一方聯手,那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撇開這些不談,當務之急仍是要找出失蹤孩童的下落。

從“活埋”這一殺害手段來看,距離最近一名幼兒被擄不到半日,若是發現及時,說不定還能救下一條人命。

隻是……

“不對勁啊。魏城的花童廟,看上去也沒有任何異狀。難道淩鳳卿屢次出入,當真隻是為了討個彩頭?”

無論是殿前那棵五光十色的告白樹,還是整座美輪美奐的廟宇,舒鳧和司非分頭將花童廟翻了個底朝天,就連每個犄角旮旯都讓江雪聲和鄔堯鑽進去看過,直把一條青蛇、一條白蛇都變成了臟兮兮的黑蛇,也沒有發現半點端倪。

魏天嬌修為精深,她自然也用神識掃過一輪,這花童廟的確乾淨得很。

無論靈體還是實物,什麼都沒有。

或者說……至少在【這一刻】,廟裡什麼都沒有。

真要說異狀的話,也就是舒鳧踏入大殿那一刻,正麵迎上那座極儘精美的花童神像,與其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忽然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意。

——仿佛暗處有一雙眼睛,正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嗯?”

但她再定睛看去,卻隻見台上那神像拈花微笑,栩栩如生,分明是個眉清目秀的漂亮男童形象,哪裡有半分詭異之處?

剛才脊背上一掠而過的寒意,此時業已消失不見,似乎一切都隻是她疑心生暗鬼。

“小姑娘,你還愣著做什麼?”

一行人檢查完廟宇之後,鄔堯是個急性子,見此行一無所獲,便風風火火地催促他們離開,“既然此處並無異狀,多留無益,還是往小兒失蹤之處看看。”

江雪聲也道:“雖說魏城修士已檢查過一輪,但說不定還有些蛛絲馬跡。鳧兒,你怎麼看?”

舒鳧搖了搖頭,仍舊站在原地:“先生、巫妖王,我想在此處多留一晚。”

“一晚?”

江雪聲聽出她弦外之音,若有所思地重複一遍,“你的意思是,你想在花童廟中守夜?”

“正是。”

舒鳧頷首,又抬頭望向高高在上的花童金身,細細打量那些精美的雕刻彩繪,“白日香客眾多,若有什麼古怪,想來隻會在夜裡發生。若當真毫無異狀,我們再往彆處看看。”

“不知為什麼,我有種奇怪的預感……今晚,花童廟裡一定會有變化。”

……

既然決定守夜,那自然要做好隨地打個鋪蓋的準備。

舒鳧這兩年來餐風飲露,天當被、地當床的日子都經曆過不少,自然不會在意那些講究。與魏城修士知會一聲後,她便取了條毯子鋪在牆角,擺上一個軟墊,就算是給自己搭好一張床了。

鄔堯向來不肯吃虧,當即也從司非肩頭滑下,在那條毛毯上舒舒服服地盤成一團,搖頭晃腦地點評道:“觸感不錯,這是何種材質?莫非……是柳笑那廝的毛?”

說到最後一句,他兩顆綠豆大小的眼珠閃閃發亮。

舒鳧:“不,這是大黃翅膀上脫落的毛。”

鄔堯:“嘁。”

——竟然沒有拔毛,你們真是太讓蛇失望了。

舒鳧並不理會他的失望,揮手招呼司非:“師兄,這會兒正是倒春寒的時候,夜風寒涼,還是注意些為好。一塊兒過來坐吧,鴻鵠毛暖和著呢。”

“……”

司非轉過頭定定凝視著她,良久,方才慢慢擠出一句話來,“不行。師父說過,我是男子,師妹是女子,晚上不可一起睡覺。若是睡了,第二天早上我就會生出孩子。”

“雖然我不知原因,但師父說的,必然就是對的。”

“對了師妹,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生孩子嗎?”

舒鳧:“……”

她寒著一張臉轉向江雪聲,而後者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先生。”

舒鳧伸出兩根手指,笑眯眯地將那個雪白蛇頭拈起來,迫使他與自己對視,“三師兄這樣一條清清白白、心無雜念的好魚,你能不能不要給他灌輸一些奇怪的東西?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江雪聲臉不紅心不跳,老神在在地回答:“這怎麼是‘奇怪的東西’?司非懵懂不知世事,我生怕他唐突佳人,便如此教導於他,有何不可?況且,同寢之後珠胎暗結,本就是世間常理,不算騙他。”

所以說為啥是他生孩子啊!!!

你自己在幻境裡給我生孩子,現在又說三師兄會生孩子!!!我這是繞不過男性生子這一關了嗎?!!

……話說回來,生理上有可能實現嗎?

“難道說……你們這些非人生物,的確存在男性產子的現象?”

舒鳧心頭一動,慎之又慎地斟酌著道,“仔細一想,因為這問題太過獵奇,我好像從未問過。”

江雪聲:“自然是有的。瓊枝玉兔無論雌雄皆可繁殖,其他妖族,兩性產子兼而有之。若是神獸,或可直接以靈力賦生。”

舒鳧:“………………”

奇怪的知識增加了!.jpg

司非是個認死理的魚木腦袋,又被江雪聲灌輸了一腦袋奇怪的知識,舒鳧便也不再強求,自己一個人在毛毯上躺下,另外取了一條兔毛的遞給司非。

“謝謝師妹。”

司非彎曲雙腿,側身坐在柔軟雪白的毯子上,一頭波浪似的烏發披垂,裹住半邊纖細人身,發間佩戴的珠玉瑩潤有光,看上去越發像個人魚公主了。

鄔堯原本想在鴻鵠毛毯上賴一晚,喜滋滋想象自己拔光了柳如漪這隻負心鵝的毛,被江雪聲這麼一打岔,整條蛇都覺得有些不自在:“罷了,本座也同那魚小子一起,不占小姑娘便宜……”說著就訕訕地往另一邊遊。

然而他剛遊出一段,卻發現江雪聲紋絲不動,照舊氣定神閒地盤在舒鳧腿邊,忍不住勃然怒道:“江曇,你要不要臉!”

“我如何不要臉?”

江雪聲懶洋洋地抬起頭來,語氣倒似有幾分驚訝,“鄔堯,講話要憑良心,我徒兒都聽著呢。”

鄔堯怒氣更盛:“你徒兒不光聽著,還在你旁邊睡著!你倒好,讓魚小子避嫌,自己卻厚著臉皮不挪窩?你是在地上生了根不成???”

舒鳧:哦豁,這是在關心我呢。

她不拘小節慣了,夜裡一向和衣而眠,彆說一旁隻是條白蛇,就算有十幾個壯漢也不甚在意。

若有人動手動腳,她確信自己能在對方伸手之前翻身而起,一劍讓那人的狗頭和動脈血一起直衝天際。

機會難得,舒鳧伸手在白蛇腰間(雖然她看不出哪裡是腰)捏了一把,轉過臉向鄔堯笑道:“巫妖王不必在意。你看先生這模樣,又細又軟的,就算是有心……咳,他不光是沒心,他也無力啊。”

“蠢丫頭,你懂個屁!你還撩他!”

鄔堯氣得要跳腳,隨即想起自己現在無腳可跳,隻能用尾巴“啪啪”抽打地麵,“若是本座如此,你自然不必擔心!本座與淩霄城一戰傷了元神,稍遠一些便不能分神化形。但江曇不一樣,不信你在他七寸位置掐一把……”

嘭。

舒鳧剛聽到此處,還沒想好要不要動手,便隻覺得眼前一花,依稀有一團朦朧的水霧從白蛇身上彌漫開來。

那水霧如有實質,帶著些熟悉的清冽溫涼之感,先擴散而後聚攏,在她身前緩緩凝結成一道清雋修長的人形。

舒鳧:“……???”

不是,還真有這種操作???

“唉……我本想給她一個驚喜,既被揭穿,也隻好早些現身了。”

那人影果然便是江雪聲的模樣,與真人一比一大小,一般的仙姿玉骨、眉目如畫,就連鬢發長短和睫毛彎曲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底滾銀邊的織錦長袍,銀簪綰發,衣擺上照例繪有皓白如雪的曇花紋樣,與他容色一般無二,愈發襯托得他麵如冠玉,端秀皎潔。

隻是遙遙望他一眼,便好似看見夜涼如水,月朗風清。

白蛇原本盤繞在舒鳧身邊,如今化為人形,卻是個橫躺側臥的姿勢,又恰好與她並排。如此一來,這神仙似的人物便正好橫在舒鳧眼前,與她兩兩相對,枕著自己一條手臂,挑了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