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金絲蜜(1 / 2)

華枝春 懷愫 11090 字 4個月前

華枝春/懷愫

沈聿生在榆林,長在榆林,十歲之後才扶棺回鄉。

榆林是九邊重地,朝華早就寫信讓紀叔不必冒險去查。

紀恒哪能放心得下。

當年容三公子與大姑娘也算得青梅竹馬,多少人眼裡中天造地設。

二人去過月老祠花神廟,容三公子當著那麼多神仙的麵起誓此生再不沾二色,不也一樣剛成親沒多久,就有了羅姨娘和五姑娘?

他親去過衢州,知道沈聿在鄉間沒有一點惡名,為求安心還是托交好的行商再去榆林打聽打聽。

“姑娘安心,我是托陝甘當地鹽酒幫的商人打聽的,他們地頭廣人頭熟,不會犯官府忌諱。”

外省人就算千裡迢迢的去了,人生地不熟又已經過了快十年,也打聽不出什麼來。

本地的鹽酒幫便不同了,山長水遠,信在驛站走了個來回,剛送到紀恒手中。

“非是我手伸得長,是人在幼年時若遭逢過大變故,心性便不好說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或是更堅忍,或是更悍戾。

他實在憂心姑娘所托非人。

紀恒雖放良了多年,但在朝華麵前一向恪守規矩,絕少用長輩的口吻說這些。

朝華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她笑了:“紀叔,旁人看我也是一樣。”身邊親近她,偏愛她的人,才不挑剔她。

朝華接過信件,並不著急拆開,裝進隨身斜挎的小佩囊裡。

這個佩囊書本大小,是甘棠想到要給朝華做一個的。

甘棠生著病也閒不住,躺在床上翻找布料比劃大小:“佩囊比荷包能裝的東西多,姑娘總是簡裝出行,用這個更方便些。”

街市上的商客、香客、學童和民人男女出門時都會挎上佩囊。

甘棠想過了,等那邊宅院收拾好,姑娘就要常常出門學醫看診,隨身挎包能裝銀針和紙筆,還能揣上些藥油防蚊蟲。

芸苓送點心的時候瞧見甘棠病中還動針線,一把搶了過去:“你還病著呢,這東西還不容易,我來做就是。”

她針線上比甘棠更靈巧,很快裁剪出來,還比劃給甘棠看:“帶子縫得牢些結實些就好,裡邊再加個隔層。”

先做了一個,朝華試背在身上,讓芸苓調節背帶的長度。

一邊看一邊翹起嘴角:“我這樣像不像個女遊醫?”包中正可裝一套軟羊皮裹著的銀針,一套行囊筆。

拔開塞子竹筒塞子就能沾墨寫醫案藥方,方便得很。

朝華站著,芸苓坐著比劃背帶的長度收針:“姑娘這話說的,哪有女遊醫呀,外頭那些都是叫醫婆!”

連她們生了病都不會請醫婆看,甘棠病了請的都是正經大夫。

“如今還沒有,以後哪知道呢?”朝華說了那麼一句,又道,“這佩囊很實用,用結實布料再做兩個,不必繡花打籽那麼麻煩。”

芸苓聽了就扁嘴,哪能真做素麵的給姑娘用?她比著朝華尋常那幾件簡裝

衣裳,做了顏色相配的佩囊。

青衣配輕紅色,黃衣配雪青色,雪灰的衣裳顏色太沉,就給配了個彩拚雜色的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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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看了就讚:“配得正好。”姑娘已經這樣忙了,小處也讓她看著舒心才好。

朝華把信裝進佩囊夾層,對紀恒道:“紀叔,先帶我去看看病人罷。”

院內兩側屋中住病人,正堂收拾出來作看診煎藥和以後針灸的場所,婆子丫頭也都住在兩邊的偏屋裡。

丫頭婆子都是紀恒從莊上選出來的伶俐人,看見紀管事跟在個年輕姑娘的身後,知道這是主家。

她們雖不明白主家為什麼要收女瘋子,但都麻利上前問安:“姑娘好。”

行禮行的七零八落,規矩不嚴,但朝華也不用她們講宅門裡的規矩,隻要仔細能辦事就好。

朝華問道:“就是你們幾人一路照顧她們?”

二人一個點頭,一個應“是”,各自自報過家門,婆子姓陳,小丫頭沒名字就叫三丫。

朝華帶她們走進正房屋內,坐在書桌前。芸苓快手快腳取了紙筆來,又磨上墨。

朝華打開佩囊取出竹管,自竹管內倒出支細筆,沾墨抬頭,問道:“你們說說,這三個人都叫什麼姓名,多大的年紀,分彆是什麼症狀?”

這就是在考問她們了。

紀管事給的這個差事,比在莊上種地得錢多的多,來的時候就說定了,要是差事當的不好,還送她們回莊上務農事去。

姓陳的婆子趕忙道:“第一個來的是芸娘,今年十四……姓馮!”

陳婆子一拍巴掌:“村裡人說她是七八歲撞了頭了,醒過來人就傻了,年歲越大就越瘋,拎著鐮刀砍人呢!”

朝華的筆尖凝住,這不是她想找那種病人。

她想找的是像她娘一樣,因七情鬱憤而致的癲狂病人。

紀恒見狀問:“是不是找錯了?”實在是這樣的病人難尋,沾上一點的就都帶回來了,鄉間女人,隻要還能生孩子就會被留下,少有人管她們是不是真的瘋。

朝華對紀叔笑一笑:“無妨。”然後看向陳婆子,對她道,“你繼續說。”

“帶她上船的時候,她發了瘋似的踢人打人。”陳婆子一擼袖子,胳膊上確是有兩塊已經發紫了,“要是讓她自己呆著,她倒什麼都會,也知道冷熱肚餓。”

能自己穿衣吃飯,知道收拾床鋪洗倒恭桶,還能幫忙做些活計,但不能看見男人。

朝華飛快寫完,抬頭問三丫:“你有什麼要補的?”

三丫補了幾句,譬如剛上船時芸娘的褲子都是死結,死活都不肯脫,行船十來日都沒洗過澡。

朝華筆尖一頓,紙上落了顆墨珠。

她又問起另外兩個。

懷著身子的婦人沒打聽到名姓,就叫二牛家的,二牛去山裡燒石灰被石頭砸死,她聽到消息就慢慢瘋了。

芸苓吸口氣:“她肚裡還有孩子呢,家裡也不要了?”

陳婆子笑道:“二牛二牛,那家裡必還有個大牛,有子有孫的人家,還留個瘋兒媳婦乾什麼?娘家不要婆家不要,可不就賣出來了。”

十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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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婆子心道,這女人雖瘋了,運氣倒是好的,竟能被買下來專給治病!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這正是朝華要找的病人!

“找過郎中沒有?有幾個月身子了?”

“看肚子約莫五個月罷。”陳婆子有經驗,“她還好,是個文瘋子,說說胡話罵罵街。”大半時間是跟她“丈夫”說,餘下就是罵婆家。

還得添一個會看婦科的大夫,這附近接生的產婆也得知道在哪,朝華記上一筆。

最後一個,陳婆子說起來就忍不住滿臉的嫌棄:“也不知生過幾胎,她身上……”身上那個味兒,實在是難聞。

瘋了不知多久,生下來的孩子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她隻會發聲,不會說話,”狀似牛馬,身上說是衣服不如說是布條子。

陳婆子全給脫下來燒了,還點了張送瘟符放在裡頭:“姑娘家還是彆瞧。”

連另外兩個瘋子,都嫌棄這個瘋子。

朝華大概明白了,她飛快寫了張藥材方子。

用苦參,百部,丁香,蛇床子,薄荷腦再加冰片煮水給她洗澡。就是淨塵師太常常告訴聽經女信眾們的幾味藥材。

“請大夫來給她瞧病抓藥。”

先治身病,再醫心病。

寫完醫案,最上麵那行還空著,朝華又問:“她叫什麼名字?”

陳婆子張口:“喊她什麼她都不答應,我們這些都叫她……”

三丫一把扯住陳婆子的衣角:“回姑娘的話,我們叫她啞娘。”

朝華沉吟片刻,在第三張醫案上寫上了名字。

原來還想多收幾個病人的,到真的問診治病,才發現極難。每個病人身上都還有彆的病症,芸娘要不是有她母親,必也有彆的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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