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海》全本免費閱讀 []
車駛入彆墅區時,正是萬家燈火融融。
遠遠看去,每一家的窗裡都透出星星點點的暖光,隻有他家裡漆黑一片,像一座冷寂的墳。
高聖川怕驚擾了誰似地輕輕推開家門,踏進的仿佛是一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夢。
整個客廳一盞大燈也沒開,昏暗得厲害,隻有角落一顆小小的射燈,暗夜裡孤獨的貓眼一樣,孵出極淡極薄的一束光。
可她沒坐在裡麵,吧台上泛著光的隻有一個晃著澄黃酒液的玻璃杯,一隻胎瓷般的手虛虛扶在上頭,漫無目的地用指尖扣著精細切割的杯身,噠噠作響。
他像是畏懼,盯著那隻扛攝像機的手看了很久,才順著纖細的手腕望過去,黑暗將她的影子洗得疏淡,她一隻腳踩在吧台椅的隔檔上,半低著頭,任由一點光攀上她肩頭的發絲,又滑下流暢纖薄的肩線。
他莫名覺得熱。
高聖川低低清了清嗓子,她在黯淡的側影中回過頭來,像是剛剛從夢中回眸,衝他懵懂地莞爾。
空氣裡沉浮的馥鬱醉人的酒香,這時才堪堪敲醒他的意識。
這樣濃的氣息,待得時間長都覺得上頭,不知道她一個人喝了多少。他走過去,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儘,杯口向下,把它輕輕扣在了吧台上。
關澈抬頭望他,眼神朦朧:“你乾什麼,運動員學人喝什麼酒?”
他不響,俯身將吧台椅往自己跟前一拉,關澈整個人便落進了光裡。
這才看清她身上勾勒出美好曲線的黑色禮服,長裙曳地,胸口的一抹亮色的緞子在近乎寒酸的燈光下依舊襯得她肌膚細膩得透光,他熟悉的昳麗的臉被光影特彆偏愛,酒精在兩頰留下兩抹恰到好處的殷紅,那雙眼睛像剛剛水洗過似的,清亮又茫然。
他竟從不知道,她也是這樣綺麗和嫵媚的,可那樣盛著千言萬語的眸子裡,又分明刻著哀傷。
高聖川呼吸幾乎停了一瞬,思緒一秒走偏,想,她怎麼會坐在這呢,她應該站在聚光燈底下,被千人讚歎,萬人朝拜。
他從冰桶裡撈出一顆冰握在手裡,清醒了兩秒,才坐在她對麵,問:“你喝一杯,我陪一杯,來不來?”
關澈伸手撈過那瓶下去了一半的山崎18,藏在身後:“胡說八道。”
他探身過去夠,鼻息擦著她的側頸輕巧而過,小臂卻攀上一陣微涼,輕輕一側頭,鼻尖便驟然碰在一起。
呼吸驟然一滯。
高聖川天生大心臟,賽場上從不曾心悸至此。上一次心動過速,是關澈在器材室替他彆話筒,但也遠不及現在這樣,整顆心幾乎被高高地吊起來,吊得他指尖都在發麻。
他感受得到她幾不可聞的呼吸,聞得見她身上開到荼蘼的山茶酒香,也聽得見她微微輕顫著、裹著幽暗哭腔的聲音,像羽毛輕輕劃過耳廓:“高聖川,我難受。”
是了,她一千多個日夜凝成的心血,在高朋滿座和萬眾矚目中戴上桂冠,而她卻被關在殿堂之外,像一條喪家之犬,匍匐在陰暗的角落裡。
不等他過載的大腦拚湊出一字半句的開解和安慰,一雙微涼但柔軟的唇陡然覆上來,阻絕了一切鮮血淋漓的現實。
高聖川脊背繃得筆直,蓄勢待發的張力不亞於在世界大賽決勝局上的一次四周跳,可他像是被某種力量死死按在原地,兩相衝撞,額前甚至凝出了一層薄汗。
手指下意識收緊,緊握在手裡的冰塊已經化了一半,水從他的指縫慢慢聚集,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理智遊走在行將崩潰的邊緣,那人偏還不滿足,貝齒下意識地在他唇上輕輕一磕,高聖川沒忍住,低低地、壓抑地哼了一聲。
這一聲仿佛一滴水濺進了油鍋裡,關澈忽然不管不顧地攀住他的肩膀,幾乎瘋狂地向他索吻。
那吻力道凶狠,仿佛帶著毀滅一切的憤怒和不甘,連帶著她急促的、無法抑製的呼吸,悍然撕碎了高聖川最後一點掙紮。
他雙臂輕輕一撈,關澈便側坐在了他大腿上,動作太大,以至於吧台椅被嘩啦一聲生生勾倒。關澈被他困在懷裡,像一隻無處可逃的顫抖的獵物,但細看,分明是獵物在向獵人玉石俱焚般地予取予求。
高聖川將頭埋得更低,一絲一毫的氣味都不放過,像即將乾渴而死的行者終於喝到一口甘霖,即便這生命之源要他撬開層層守衛,要他最後的防線都在柔軟與堅硬的攻池掠地中步步沉淪。